但是究竟怎么不对了,他也说不上来。他儿子这些年都跟他不亲,把的准市局大方针大行动的任局,却摸不准他自己儿子的脉。
摸不准也不敢瞎猜,任非这个状态他不想再跟儿子起冲突,左想右想,就开口问了问任非目前的案情。
任非把自己知道的简短明确地跟他说了,又隔了一会儿,他才问他爸:“既然已经证实我带回来那个光盘内容属实,那梁炎东在监狱……”
任道远打断他,“我已经跟管理局那边打过招呼了,目前阶段情况未明情势特殊,建议先把他单独关押。”
“那监狱那边同意了吗?”
“我也只能建议,至于到底落不落实,那是监狱那边的事,我也管不上了。”
“你们告诉梁炎东光盘已经找到了吗?那个光盘,技术人员分析过之后,给梁炎东了没?”
任道远把车开进医院的停车场,听见这个有点不悦地从后视镜看了任非一眼,“那个光盘作为证据,该去哪去哪了,给他干什么?”
任非这一路都靠在窗户上装死,停了车,听见他爸反问,他慢慢从座椅上坐直了,拧着眉毛的时候,眉眼的神色跟任道远有几分神似,“他说自己没有罪,他拿光盘要翻案的啊!”
“难道他说明天翻司法局检察院的明天就要给他翻?要翻案也得走程序,找律师拿证据提申请等调查等开庭——法律一天不改判无罪,他一天就还是在押犯人的身份。光盘不能带进监狱,这规定他比你清楚,翻案的程序他也比你明白,你现阶段招呼好你自己就得了,少跟着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任警官被噎了一下,身体实在是不舒服,精力有限,难得地没有还嘴,用下车后被嘭地一声甩上的车门表达了他的不满。
………………
…………
黎明的曙光刺破黑暗,漫长的黑夜终于迎来了破晓的晨曦,依然被铐在昌榕分局审讯室的秦文从佯装镇定的假寐中睁开泛着红血丝的浑浊双眼,刑侦办公室一帮老爷们连夜奔波后疲惫至极的喊声此起彼伏,胡雪莉脱了白大褂换了衣服低头钻进在分局门口停下的出租车,准备回去给她儿子做个早饭再送孩子上学,任非趟回病床上装聋作哑地听着值班大夫的数落、一动不动地让小护士把营养针再戳进他的血管,而与昌榕分局一街之隔的小花店,亮了一宿的灯光微弱的小台灯,在此时被人轻轻关掉了……
杨璐轻轻放下手中钢笔,笔下是她抄了一夜的圣经旧约出谷纪选段,漂亮的花体英文,能印刷字帖似的,整齐地排列在暖黄色的纸张上,仿佛带着虔诚和信仰,一丝不苟。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因为彻夜抄经而酸涩的关节和肌肉,走到窗边站了一会。
她看着旭日初升,温暖和煦的光芒驱散天空最后一点黑暗,从容不迫地洒落在每一寸土地上,很快,它将叫醒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
阳光逐渐有点刺眼了,杨璐收回目光,动作很慢地从身后摆满各种鲜花干花的架子上抽出了一支半开的紫罗兰。
国内早就过了紫罗兰的花期了,这些是她前几天刚从国外市场上空运回来的。
整座城市,只有她这里一年四季卖着紫罗兰。
喜欢这花的人还是少数,偶尔有特殊用途,知道门路的人会过来这里买,但大多数时候,这花就是她自己养着,自己看着,像照顾情人似的,一天一天地照顾着。
她静静地看着手中那支紫罗兰,轻轻地伸出手指,水葱似的指尖小心地拂过柔弱的花骨朵,她看着那紫色的小花有点出神,好一会,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陈叙,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杨璐在花架旁边坐下来,她轻轻蹙着眉,紫罗兰的倒影映在她眼底,似流淌成了有化不开的愁绪,“他受伤了,我去看他,意外的撞见了他爸爸……我没想到他竟然是市局家的公子,我跟他也认识这么久了,他身上一点官二代的样子都看不见……他是个很好的人,我终究是要对不起他了……”
她有点难过,也有点优柔的不知所措,她说到后来,手里无意识地捻着花枝,半开的紫色花朵随之不停地旋转,过了好一会,她才从对任非的愧疚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在花瓣上落下了蜻蜓点水般温柔缱绻的一个吻——
“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我们团聚的那一天,不会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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