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相看两厌,但女子的话显然提醒了男人此来的目的,他冷冷地盯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走进书房,反手关上门的同时摘下了墨镜——赫然就是那天接到护工小李电话,下令江同的手下追杀任非抢夺光盘的那个人!
但不同的是,那天他坐在老板椅上,俯视落地窗外楼下芸芸众生,高高在上,而此时此刻,却如同当天站在他身边的林启辰一般,对上首的男人点头哈腰打招呼,从言辞到一举一动,无不恭恭敬敬。
“穆总。”
桌子后面的老爷子没抬头。
他正专注地亲手给一只名贵的古董钢笔做保养——他对钢笔有种偏执的喜爱,旁边有个落地的柜子,从上到下,摆满了他收藏的艺术品。
陆歧弯着的腰始终没敢直起来,他无声地深吸口气,像是给自己做了些心理建设,然后压低了声音,诚恳而谨慎地承认错误,“穆总,这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办事不利,但林启辰已经被抓好一阵子,加上过几天就是梁炎东那个奸。杀.幼。女案开庭再审的日子,林启辰是铁定要栽在上面的,他一旦没了生路,怕是要把知道的什么都说了。”
被叫“穆总”的老人慢慢拧上笔管,又用鹿皮轻轻地擦去拧笔管留在钢笔上的指纹,用鹿皮垫着轻轻放进锦盒里,时间像是把空气中流动的氧气抽走了,愈渐压迫的气氛中,下首的陆歧似不堪承受似的,腰有点躬不住了,他身上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额头沁出冷汗,窒息的沉默中,他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穆总!穆总我错了,我保证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求求您给我条生路,您想个法子把我送出国吧穆总!我不能被抓住,您看在我的大半辈子都在为您和老董事长效力的份儿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哀声怯怯,当日在手下面前意气风发堪称指点江山的陆歧如今跪在地上涕泪纵横,老爷子把放钢笔的盒子扣好,这才慢慢地抬眼,浑浊的瞳孔,目光却很清明地看着他,“老陆,你这是在威胁我,你掌握了大半辈子时间的集团的信息、我的把柄,所以我不能让你落到警察手里,我不能对你见死不救?”
男人表情一慌,猛然反应过来情急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一叠声地澄清,“不不不,不是穆总,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太着急太害怕了我不知道该……”
“这件事,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它都已经发生了。”老爷子说:“三年前你让林启辰栽赃梁炎东那事儿干的就不利索,他入狱后我也交代过你,找机会把他跟我们放在监狱里的其他‘垃圾’一起处理掉,你倒好,就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生生把这件事拖了三年,如今夜长梦多,让梁炎东找到翻盘的机会,还让警方钓上了林启辰这条你手下的大鱼……老陆,看来人年纪大了,不服老是真不行了。”
“穆总……”
老爷子抬抬手打断他,“老陆,你说的对,你跟我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这事儿出来,我不能、也不会真的不管你,但是你得跟我坦白一句话,警察现在搜你们的人搜的满城风雨,仅仅只是因为当年栽赃梁炎东、和前不久监狱的事情败露吗?”
“穆总!”陆歧猛地抬头,因为情绪太激动,脸都快皱一块儿了,老泪纵横地沿着深刻的皮肤纹路落下来,铿锵有力地证明着主人的忠心耿耿似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我对集团、对您,始终都是忠心耿耿的,我做了什么时候,怎么可能瞒着不让您知道呢?!”
老爷子慢慢地从红木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形若有质的目光突然在无形中逼仄地压在了陆歧头顶,他声音沉肃,听得出苍老,却掷地有声,“所以,警察找你,只是因为梁炎东和监狱的事情,你没有任何一件事、对我有任何的隐瞒吗?”
“我发誓!”面对老爷子再一次的逼问,陆歧猛地直起身来,他举着手臂竖起三根手指,字字句句斩钉截铁地发誓:“警察找我就是因为这个,我……我对您,绝对没有任何的隐瞒,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
“行啦,”老爷子打断他,把保养过的钢笔放回旁边的架子摆好,慢慢地渡步过去,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陆歧眼前招招手,陆歧惊魂未定地轻轻搭着他干燥的指尖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他看着男人的反应,终于和气地笑了笑,“逗你的。我信你,毕竟,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让我舍不得放弃的人。”
陆歧的心跟被筐在了一个十分狭小的铁丝网里似的,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窒息般的痛苦和死亡的威胁,他知道,老爷子所说的“放弃”,其实就是死。
每一个被他放弃的人,如今都已经是死人了……
虎毒还不食子,眼前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表面看上去睿智平和与世无争似的,骨子里却是个比老虎不知毒了多少倍的恶魔。
陆歧自己心里很清楚,对恶魔说话的代价是什么,然而如今他走投无路了,外面警察在四处找他,他自己得力的手下大多已经形迹败露不能再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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