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韩馨月走到教室门口,发现门上的王八换成了“韩馨月爱吉米”六个大字,黑板上也画着她和吉米两个人的画像,中间还用一把丘比特的剑串了起来。她一进门,教室里便响起热烈的口哨和喝彩声,她飞快地瞟了一眼李磊,他正埋头看书。她又看吉米,吉米若无其事地嚼着口香糖。韩馨月默默地拿黑板擦将两幅画像擦去,真是,也不画得漂亮一点,简直丑化我的光辉形象。正准备擦门上的几个红字时,陈国兵老师从天而降。
当天,陈老师让她请家长。
韩馨月赖在他办公室求情,她说这是同学们的恶作剧,根本没有这回事,他却无动于衷。她还给他倒茶,毕恭毕敬地递到他手上,他看都不看一眼;她哭得梨花带雨,他有些心软了,却坚持要请家长。她说我母亲一天要倒几个班,没空来,他说那请你父亲来。韩馨月说:“我父亲他已经……”她骤然想起几天前撒的父亲生病的谎言,说,“我还是请我母亲来吧。”
她当然不敢请母亲来学校。第二天被陈老师罚站了一上午。当天,陈老师亲自给母亲打了电话。
放学后,韩馨月磨磨蹭蹭地回家,一场暴风骤雨即将降临。
“跪下!”母亲拎着笤帚立在门口,不怒自威。
韩馨月双腿一颤,仍倔强地站着。母亲一笤帚抽了过来,她的双腿上骤现几道红印,火辣辣地疼。
“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净想些污七八糟的事!”母亲边说边扬起笤帚往她身上死命地抽打。
“我没有。”她咬着牙说。
“你还死不承认!”母亲冲到房间,将几张明信片扔到她面前:“上面都写什么情呀爱的,我看着都脸红!”
韩馨月拾起明信片一看,第一张是鲁西的,她写道:我最好的朋友,我们都是彼此最好的礼物,愿友谊天长地久。
“还彼此最好的礼物!你把自己当礼物送给谁了?”母亲没好气地说。
“她是女同学,鲁西!你认识的!”韩馨月哭笑不得。
“那这张呢?”
韩馨月一看,见是一张自制的明信片,两颗心型连在一起,打开,两颗心里夹着一只千纸鹤,纸鹤上写着一行字:遇见你,似一场盛大的花开。
是吉米的,足够煽情。吉米从不掩饰对她的喜欢,而她也并不讨厌他。
还有几封是其他同学写的,凡是语气暧昧一点的,都被母亲挑出来了。所幸,里面并没有李磊的,她暗自窃喜,一个小秘密被她保全了。
她清楚地记得李磊的中秋贺卡上写着一行淡淡的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雷。简短的11个字,却令她悸动不已。她最喜欢的书之一《穆斯林的葬礼》中,男主角楚雁潮写给女主韩新月的也是这11个字,不同的是末尾的署名。一想到某天会称呼李磊为“雷”,她的心便泛起阵阵涟漪。
“同你相好的到底是谁?叫李什么来着,还有什么吉祥?不对,吉姆?吉利?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韩馨月强忍住笑。因为李磊,她的心突然变得柔软,她任由母亲的双唇不住地动弹,只痴痴地望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母亲又拿出一张长长的话费详单,质问道:“上周,你给一个尾号为616的电话打了40多分钟;上上周,同样是这个号码,给你打了一个小时!你们通话已经持续半年了,怪不得家里的电话费涨得这么快!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低头不语。什么关系?我真希望能有除同学关系之外的关系。
母亲开始语重心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同她讲道理,她始终低着头,神游天外。
“韩馨月!抬头,看着我!”母亲吼道。
她微微抬起头,眼前的母亲仿佛变成一头暴怒的豹子,随时会将她撕得粉碎,她真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
母亲又拿出厚厚一沓信,扔到她面前:“这是什么?”
天!她和一位南方笔友的信,此刻竟赤裸裸地呈现在她们面前。她想,自己那本日记的内容是不是也被母亲背得滚瓜烂熟了?看来以后要用摩斯电码写日记了。
“你怎么可以随便偷看我的信?”她质问道。
“我是你娘,没有我你早饿死了,没有我你上不了学、来不了北京,你长这么大,要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你能活蹦乱跳活到现在?你哪一顿饭、哪一件衣服不是我捡垃圾、当保姆、做苦工赚来的?你还不好好读书,净搞这些幺蛾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我的普通笔友!”
“那还有不普通的呢?你们班主任的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你还敢狡辩!在班上谈恋爱不说,还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通信!韩馨月,你太让我失望了,从前那个聪明好学的馨月去哪儿了?我真不该带你到北京来,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垃圾王……”
母亲坐下,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抽完第五支烟后,母亲划着一根火柴,将韩馨月和笔友的信点燃,韩馨月眼睁睁地看着她和笔友的一封信化为灰烬,母亲又开始烧第二封,第三封……
烧完了信,母亲又开始烧贺卡。韩馨月一眼认出其中一张贺卡上清秀的字体,和她珍藏的两角钱上的字体一模一样。不,绝不能让母亲烧掉这张珍贵的贺卡!她冲上前,试图将它夺过,母亲更怒了,二人激烈争抢起来。
眼看母亲就要抢到了,韩馨月怒道:“你凭什么偷看我的贺卡、还随便拆我的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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