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姐……”常天恩想告诉她,他的日子一直过得挺好,有的是钱花。
至于其他人,他惊惶地环顾四周,赫然发现多了许多流泪的汉子,回不去家乡的东北军兄弟。
他们跟他爹的那些东北乡亲一样,真的没钱花。
他突然想逃,连连后退,撞在护送他来这里的两个保镖兄弟身上。
两人相伴他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哭成这个德性。
章文龙看他还想挣扎,顺手把人拎起来,一块站到胡琴琴面前听训。
“……你快回去吧,常小弟,你爹不是不要你,他身上扛的人太多了。你要是能帮他一起扛,你就是他的好儿子,我的好兄弟。你要实在扛不了,就跟你爹断绝关系,你去这个北平邮局当差赚一份钱糊口,这巴大人要是不信,我让团长给你写一份举荐信,就说你当了他的副官,先到职工作,为他积累经验,以后他回北平再去履职。”
“不,我是常六爷的儿子,我能扛!”
常天恩默默站直了身体,用袖子擦了擦脸,想了想,冲着章文龙毕恭毕敬敬礼。
他不是冲着这个人,是冲着这身衣服。
“不能扛也得扛!我们东北军人和后人,远离故土流亡在外,扛事情就是我们天生的责任!哪怕是病死饿死埋骨他乡,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他是军中长大的小孩,这个礼敬得无比标准,让人油然生出一分肃穆庄严。
两个保镖兄弟同时敬礼,把这个标准的军礼送给每一个周围的东北兄弟。
章文龙愣了愣,身后的蔡武陵和常春风已经抬手回礼。
常春风眼睛湿了。
这是东北军军人的后代,以前他总觉得这些花天酒地的兔崽子都得拖出去毙掉,好像事情到了头上,这些崽子们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糟糕。
东北虽然丢了,只要这些小崽子还在,事情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坏。
“二姐,你相信我!我能扛!”常天恩仍然红着眼睛,却强忍着没有哭。
胡琴琴看着他热烈明亮的目光,两行泪落下来。他一直都懂,只是一直藏在父亲的羽翼下,不愿意去承担属于自己的这份责任。常六爷被逼得走投无路,才舍得把他赶出来。
不得不说,常六爷做的是对的,这么多的人要吃饭,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废物甚至仇人要强。
章文龙别别扭扭回了一个礼,觉得他这个姿势特别刺眼。
还有,冲他一声声甜津津的“二姐”,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是自己情敌,就算回到北平天津,他也绝不搭理!
常天恩走的时候没有哭。
来的路上,他可能流干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神情比来的时候坚毅许多,不会动不动来一出羞涩小白脸追妻大戏。
胡琴琴把他送出老远,这真让人生气,所以,醋坛子团长站在城门口等着她,上来牵着王大雀就走。
“西红柿鸡蛋面!”
必须用最好吃的西红柿鸡蛋面来弥补他吃醋的心灵!
胡琴琴飞身扑下来,趴在他背上。
“猪八戒背媳妇!”
他顺手把人托稳当,委委屈屈地想,猪八戒就猪八戒吧,反正媳妇不嫌弃就行了。
回到隋家大院的时候夕阳正好,门口静静躺着一封信。
胡琴琴打开信一看,眉头一拧,转而又笑了。
章文龙凑上来扫了一眼,也笑了。
说来说去,张大海的要求还是这么简单。
第一个选择,章文龙带兵投降,把云霞镇交给他管,他就把这一大票人全都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他还提供了另外一个选择,反正云霞镇已经空了,章文龙这会带兵赶紧撤走,人照样送回来。
胡琴琴冲着章文龙一挤眼,“你猜这个张大海有多大脸?”
“那得承德城那么大!”章文龙冲着漫天夕阳比划,“前脚杀了我兄弟,后脚还写信给我,这脸不得顶一座城。”
胡琴琴眯缝眼睛看过去,从绚烂晚霞中清晰看着他眸中的水光,叹了口气,“那你猜猜,他会不会守信用?”
章文龙没有挪开视线,也没有没有回答。
不管守不守信,凭着他手里那些人,他应该也必须去试试。
“我觉得,他不可能守信,他要守信,鬼子也不能放过他。”
胡琴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脸上全是水痕。
章文龙心疼得抽了抽,表面上却笑出声来,“这位张大哥想得太周到了,这鬼地方我早就呆不下去!”
“要投降可以,先杀了我!”胡琴琴丢了信转身就走,“猪八戒,晚上别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胡琴琴做人做事一向不按照常理出牌,遇到这种大事,一定会说得出做得到。
章文龙不会冒这个险,也不可能先宰了自己媳妇,所以显而易见,这个投降的办法行不通。
可他真的很想把人换回来,甩掉这个大包袱,能跑多远算多远。
他一个马倌,根本扛不起这样的重担。这一百多号人在城里每天各种状况,前方后方军民一天天穿梭来去,古北口南天门前线除了死人就是受伤,北平密云后方要啥啥没有,全都得他们自己想办法,真比他养几百匹马都累!
西红柿鸡蛋面没指望,他跑进马厩跟王大雀分了一根胡萝卜,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滚进草堆里呼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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