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隋月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他跟我们回来了。”章文龙赶紧补救。
“人呢!他人呢!”隋月关眼看又要发疯,死死抓住他的手。
“我不走!”
随着一个嘶哑的童声,小河一身缟素,从关帝庙里屋揉着眼睛走出来。
别人都忙大人的事,昨晚只有胡琴琴忙活孩子的事,给小河收拾利索,住在这里守着一盏灯,为亲人送行。
灯灭了,小河沉沉睡去,龙孟和赶来接手,胡琴琴才回家准备饺子宴。
小河刚睡醒,哭得整张脸都肿了,完全变了一个人。
章文龙都不敢认,何况隋月关,他愣愣看着这个头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孩,觉得是在做梦。
小河倒是认出亲爹,把眼睛缝隙扒了扒,尖叫一声,飞一般扑入他的怀里,泪水昨夜早哭干了,只能发出一声声凄厉嚎叫。
众人听得心肝俱碎,黯然不语。
隋月关喉头滚动着不可名状的沉闷声音,两只手臂这个用力,把小河小小的身体几乎要勒进自己的骨肉里。
小河被勒得一口气出不来,哭声也停了。
大家都当是父爱如山,胡琴琴看出不对,脸色一沉,都来不及走路了,踩在章文龙肩膀扑了过去,一个手刃砍在隋月关手臂,愣是从隋月关怀里抢出小河。
小河憋得快厥过去,真被他亲爹吓坏了,抱着胡琴琴不撒手,再也哭不出来了。
隋月关喉头的声音停了下来,一脸木然看着自己的双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关帝庙内一片静寂,连最喜欢嘲讽人的龙孟和也起了身,脸上阴晴不定。
“现在人都找着了,那么……”胡琴琴环顾众人,“谁能告诉我,我娘去哪了?”
隋月关满脸茫然,“她最后送回来的消息,就是二娘在给张大海当厨娘。”
“她没有说去哪?”
隋月关直摇头,倒也意识到什么不对,“她没有跟着一块跑出来?”
关山毅低着头起身,“这个……团长夫人,我忘了跟你说,你娘说要去东北找你爹,让我转告你一声,以后去北平会合。”
“这不是胡闹么!”隋月关急了,“她怎么知道你爹在哪,东北是鬼子地盘,她瞎跑什么!”
胡琴琴无言以对,满脸哀伤看向章文龙,好似知道可以从他这里得到支撑的力量。
她没有失望,章文龙径自走到她身边,用前所未有的庄重语气附耳道:“我在呢,别担心。”
隋月关和小河都听到了,两人交换一个眼色,隋月关轻轻拍在儿子头顶。
这一次,他悬着一颗心,极尽温柔。
胡琴琴本来准备叫他们去吃饺子,这顿团圆的饺子她准备了很久,可惜曲未终人已散,团圆的饺子仍在,团圆梦难圆。
饺子做得挺多,除了胃口不好的隋月关,每个人都吃得肚子鼓出来。
蔡武陵、关山毅和杨守疆三人回到南门校场营地,常春风已经开始带兵操练,自己拎着一人高的军棍耍得虎虎生风,即便站在旁边围观,也能让人心生寒意。
大家都避得远远的,偏偏有这么两个不长眼的,人家一拿棍子就凑上来瞧。
对于自己的假传军令,王瘸子和王玲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乐呵呵站在一旁看着,那神情像是看猴把戏。
常春风心头烦闷,一棍指到王瘸子面前,定睛一看,才发现王瘸子没涂粉,脸更黑了,比刚来的时候更瘦,一张脸如同晒干的黑色橘子皮。
这可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常春风瞥了一眼蔡武陵,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一声,收了军棍,冲着两人一抱拳,“伯父,得罪。”
“好工夫!”王瘸子张着大嘴直乐,并没拿他的威吓当回事。
王玲珑扯了扯王瘸子衣角,“爹!快问!”
王瘸子连忙赔笑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走?”
王玲珑怕他没听清,大声道:“对啊,什么时候撤走?”
这事太有意思了。
常春风冲着蔡武陵一笑,把烫手山芋扔给他,拎着军棍走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王瘸子倒还知道不好意思,看着自家亲儿子的目光顿时怯懦几分。
王玲珑一点也不怕事,跟蔡武陵羞答答对了个眼神,继续扯王瘸子的衣角。
“我说,儿子……我想回去了……你看……”
“一起走!一起走!”王玲珑在一旁煽风点火。
“人已经救回来了,谁都不用走。”蔡武陵只得硬着头皮收拾残局。
王瘸子和王玲珑一直有人管着盯着,一时半会不可能走,他和章文龙也就心照不宣,由着两人闹腾,反正一小老头一小女人,也闹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两人在南门口来回打转,果然没有走,张罗了好几回,打着救亲家的旗号想要军队撤出城,常春风魏壮壮不但不制止,竟然还陪着两人闹,差点让两人惹出不小的麻烦。
驻扎在城外的军队说撤就撤,如果昨天不是龙孟和上前挡住张大海,城里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毁城是小事,此时要有人在城里捣乱,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说真的,蔡武陵很想拿锤子砸开两人的脑袋,看看到底是不是装的木炭。
“不是回来一个小孩,所有大人还扣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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