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沅君的右脚在地上搓捻着,穿皮鞋怪累的。
“现在下课,你回学校我回家。”
不等黄汀鹭说先生再见,陆沅君已经拦下了一辆黄包车,跳上去离去了。
黄汀鹭望着黄包车远去,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平日里走这条路,他瞧见的是这家商户降价,那家酒楼上了新菜,戏园子下午谁登台。跟着陆沅君走了一遭,他再抬头看时,想的是。
脚下踩着的这块土地,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陆沅君此时还不知,准备退学的黄汀鹭日后会成为她最为得力的课代表。因着陆小姐有别的事情要担心,黄包车才刚走到陆宅所在的巷口便停了下来。
“再往里走。”
陆沅君从自己的手包中拿了银元,扔到了洋车师傅的褡裢里头。
师傅捡出陆沅君的银元,双手递还给她。
“小姐,我可不敢往里头走了。”
陆沅君朝巷子里望去,大门口停了七八辆汽车。全运城的汽车加起来,怕是也没有二十辆。
心中暗道不好,陆沅君想起了母亲的话,豺狼虎豹正盯着陆宅这块肥肉呢。
她没有接银元就跳下车,不顾黄包车师傅的呼喊,快步朝着自家的宅门走去。
陆宅大门洞开,门口守着几个小厮,见陆沅君回来,纷纷围上前。
“小姐,不好了。”
陆沅君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挎包上,摸到了硬硬的一处,是封西云留下的枪。
“怎么回事?”
小厮叹了口气,往院子里指去。
红木箱子上拴着红绸,打了花样的绳结。箱子一口接着一口,把陆宅大半的院子都填满了。还有不是陆宅的吓人,正在费力的将箱子摞叠起来。
“来了八十个,都是跟小姐提亲的。”
陆沅君长出了一口气,朝着堂屋走去。还没买进门槛,就听见了陆夫人的声音。
“守孝三年,我家闺女不能嫁。”
陆沅君一听母亲受气了,半分不能忍,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屋内站着坐着不少人,都是一老带一小。老的都像黄鼠狼,贼眉鼠眼的没安好心。小的个顶个歪瓜裂枣,丑痛心了。
余光里,陆沅君甚至瞧见了一个歪嘴,两个斜眼儿,三个瘸子。
陆沅君虽在海外求学,但也曾听过父亲这边的风言风语。
陆司令喜欢喝酒,喝高了搂着年轻小伙子,逮着谁都要把闺女许给人家。这下好了,找上门的还不止封西云一个。
来提亲的人给陆小姐让出了一条路,余光上下打量着陆夫人。
嗨呀,陆大头的模样咋能生出这么好看的闺女?
陆夫人是不是给司令戴绿帽子了?
血统存疑的陆小姐走近陆夫人,还未开口便被陆夫人压住了手。
陆夫人避开众人探寻的视线,用只有陆沅君能听到的气声说。
“这可不是你爹给你找的女婿。”
陆司令一生戎马,那办事稳妥的很。即便喝高了也只给闺女搂封西云那样子的青年才俊,眼前这些家伙陆司令就是喝了三斤白的,蹲在地上吐三回,也不会多瞧一眼的。
更遑论搂住肩膀头子叫女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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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司令:我搂过青年才俊很多,最看好的只有封西云一个。
确信她应当是城中谁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又或是正受宠的姨太太之后,吴校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屑:“并非是给你撒野的宅院。”
谁知陆沅君不但不后退,听了这话反而上前一步。
原来声名在外,传说中的吴先生也不过如此。
要说吴先生面上的不屑,遮遮掩掩,陆沅君的厌恶则是明晃晃摆在了台面上。
只见女子的旗袍裙角飘起,随着主人转了一圈,环视屋内一周。
“读书的地方?我还当是藏污纳垢之处呢。”
陆司令是个张口娘希匹,闭口妈卖批的粗人,教出来的闺女不管读了多少书,说起来话来仍旧是一根竹,直冲冲的朝目标而来。
“师生共狎一妓你不管,学生毫无求学之心你不管,身为有妇之夫的季教授乱搞女学生你也不管……”
陆沅君再次抬脚上前,逼近了这位岁与她父亲差不多的长者,朗声质问起来。
“我不过是给学生们上了堂课,这就是撒野了么?”
吴校长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被陆沅君说了个大红脸。因着她每一句都戳中了吴校长的痛点,冀大虽是举国上下学子心向往之的学府,却仍旧有不少问题上不得台面。
狎妓也好,无求学之心也罢,这是他暂时解决不了的。
但后头的那一条……
吴校长扭头看向来寻他告状的季教授,虎目圆睁,将□□对准了他的胸膛:“你搞女学生了?”
季泉明双手交叠在胸前,连连摆了有几十下:“读读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乱搞呢?”
他嗫嚅了好一阵子,平日里咬文嚼的字是英文单词,叫季泉明的汉语词汇匮乏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明明是爱情……”
站在不远处的陆沅君冷哼一声,呵,男人。
“爱你妈情。”
吴校长拉长了脸,咒骂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时候,季泉明与陆沅君皆是一愣,扣了扣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咋大校长还骂人呢?
然而出乎季泉明意料之外的还有别的,吴校长不仅骂人,还要打人。抬起脚便朝他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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