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站下车的人不少,上车的人也不多。
拎包拖行李,上车或下车,火车约是停了十多分钟才再次行驶。
速度从慢到快,直到月台上的人皆成了豆丁大小,这些刚上车的人才收回望着月台的视线,陆陆续续的回到自身坐位或选了个地方站着,静待目的地到来。
傅云茵心情还未从兄长的离开缓过来,对面空位上忽地坐下了个女孩。
女孩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绿色军装,胸前斜挎了只绿色方包,手中拿着绿色水壶,脚下是绿色的解放鞋,齐耳短发上更是戴了只红色五角星的灰绿色帽子。
这全身上下一身绿,是这年代特有的打扮,也是诸多下乡的知识青年会有的穿着,但凡家里还可以的,都会给子女整上这么一套。
傅云茵见女孩坐下后扫了自己一眼,便拿下头上帽子,顺了顺那头被帽子压的微翘短发。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可就坐在彼此对面,自然是我看妳、妳看我,不打量都不行了。
女孩肤色因营养不良而微黄,五官说不上精致,却有双似翦水秋瞳般的漂亮杏眼。
那眼又黑又亮,还扑闪着一层灵动水光,合着齐耳亮丽的短发,生生的多了抹娇俏之感,令那三分颜色提了个档次。
这模样细看下还是不错的。
只是为什么有些眼熟呢?
傅云茵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女孩,只觉有些熟悉。
她思考着这问题,而同样打量着她的楚千婷,面上难掩嫉妒。
这人穿的是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与黑裙子,可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及白晢透粉的精致面容,愣是将这一身素淡穿出了靓色,让人目光不住停留。
然而真正吸引人的不光是外貌,而是她那身透着秀气温婉的气质,令她即便有双狐媚子般的勾人凤眼,也只是为她的秀气多了抹鲜妍之色……
楚千婷见这般气质容貌,心底突生了抹自惭形秽之感。
这就是书上说的大家气质吗?
莫名的窘迫顿起,楚千婷心底略有不甘。
一样是人,是个女孩儿,怎么就人家就气质好看了而自己不好看了呢?
她也是长得不错呀!
不知打哪来的自信,楚千婷不甘势弱,也想表现出自己落落大方的模样,登时看着面前人,微笑的自我介绍着:“妳好,我叫楚千婷,来自大和市,是个下乡知青,去的是江北市的大山村。”
这一番介绍,傅云茵终于知道对方为什么面熟。
不能怪她脸盲,而是除了那被她放在心里的傻男人,其他人早被她遗忘了。
哪怕楚千婷当初是她的‘好闺蜜’、‘好姐妹’,怂恿她抛家弃子,然后狗皮膏药般黏着她家傻男人……可历经四十年的时间,很多事都忘了又何况是容貌呢。
她对楚千婷就只剩下淡淡的印象罢了。
而这印象还是她重生前,对方对她一通叫骂,随后被傻男人喝令摀嘴拖出病房……所以这也是她一时之间没认出的关系。
“傅云茵,京市,去的地方和妳一样。”傅云茵淡淡的说着,言简意赅,不像上辈子那般傻蠢的一通说了自己的事。
傅云茵说了这句极为简短的话便没下一句,态度可谓是冷淡至极,让楚千婷面上挂着的笑差点绷不住,令其干巴巴的挤出这么一句。
“真有缘啊!”
是啊,可不是有缘吗?
孽缘!
傅云茵可不想继续这份孽缘,起身去卫生间。
这时不管是真方便呢还是假方便,总之她这动作态度足以表示她不想和楚千婷说话,若楚千婷是个要面子的人,就不会拿热脸来贴她的冷屁股。
楚千婷确实如傅云茵所想的暗骂跩什么跩。
只是这骂一会便被傅云茵起身那当下,口袋掉出的东西给引了注意。
那是一封信。
一封自傅云茵口袋掉出来的信。
而这信也顺着那掉落曲线落在椅子上。
显然的傅云茵并没有注意到。
楚千婷也没打什么主意,可随着敞开的窗不住拂入强风,那信翻了几圈,偌大的‘卓毅’两字撞入眼底,她瞳孔微缩,随即,在信被吹飞前,将之摁住,拿了起来。
大山村生产队的第七大队,大队长就叫卓毅……
傅云茵跟大队长是什么关系?!
好几个想法于脑中晃过,楚千婷面上也变了变,最后牙一咬,站了起身。
她视线在偌大的车厢内扫了两圈,在窥见不到傅云茵身影,而走道旁坐位上的人已是闭眼休息时,她立马坐了下去,直接拆了信。
楚千婷手有些抖。
将信从头看到尾,发现这是傅云茵爸爸以幼时帮助大队长的恩情,麻烦关照下乡女儿,而上头很是神奇的没写上女儿名字时,她唇角一瞬扬到了个极至。
做为一个在家不受宠,一切只能靠自己争取抢夺的孩子,楚千婷便是年纪不大,也很明白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好处。
这封信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楚千婷看完信后决定取而代之,只是她才将信折好,还未来得及将之收入方包内,眼角余光瞥见傅云茵不知何时走到位子时,吓得她立马捏了信,塞入了上衣口袋。
她这一惊一乍的举动顿惹傅云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做什么像个贼似的。
傅云茵心里嘀咕,一时间也没去想对方是怎么回事,而是待她坐下,目光被对方口袋凸出一小角的纸张引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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