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霜笑瞪她,将她的手指从口中扯出来:“别咬指甲!那你说怎么叫你才好听。”
“唔……”沐清霓没了指甲咬,就改成咬嘴唇,将自己下唇咬得红通通,“那你们叫我头头吧!”
“好咧!成交,头头。”沐青霜忍笑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懂“头头”和“头儿”之间的区别在哪里。
沐青霜身后那几个堂弟堂妹也很给面子,一声接一声的“头头”把小小姑娘哄得笑成花儿。
沐清霓也很有信用,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道:“前几日你养病时,贺阿征去了城西的首饰铺子,给你打了银饰。”
沐青霜一愣,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我三姐不小心瞧见的。”
****
在利州,银饰对未成亲的姑娘们来说,意义远超过金、玉之类。
每个利州姑娘出生、初次癸水、及笄、成亲等重大时刻,家中都会特意为她们打一套新的银饰。
若遇到两心互属的少年郎,定情之物自也照此办理。
得了沐清霓的通风报信后,沐青霜哪里还有打猎的心思。
她脑中嗡嗡的,脸儿红红的,恍恍惚惚回到家中,径自找到掌着家中中馈的大嫂向筠。
“嫂,贺征最近支过大笔银钱么?”
向筠放下手中账本,抬头笑答:“没呢。前几日他不是说要随你大哥去利州会同窗么,我怕他手头空,叫你大哥给他拿些钱去开销,都被他退回来了。说是上个月接了军府的什么差事,办的不错得了赏金,眼下手头还宽松。”
“哦,没事,我就问问。”就知道是这样!
想到贺征接下那桩事,活生生挨了一刀,就为了赚钱给她打银饰,沐青霜心中又是甜又是恼的,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她也能明白,贺征有他的傲气,不愿花沐家的钱来哄她,偏要靠自己去挣来给她。
这份珍而重之的心意,她是很受用的。
从嫂子那里出来后,沐青霜回到自己院中,叫来自己的大丫头桃红。
“红姐,这些日子你陪着我织条腰带好不好?”
因沐家手中有着明暗两部沐家军,沐青霜打小就是被当做沐青演的副手培养,家中便从不指望她学这些杂事,她自己更是没那细致耐性,故而长到如今这十五岁的年纪,还从没摸过家中的踞织机。
其实只需她发个话,自会有人送上各式各样的精美腰带,哪里需用她亲自动手?
可这回她是要回应贺征的心意,当然就不肯借他人之手了。
手艺如何不去提它,心意是必须在其间的。
“天爷啊,我家大小姐说要坐机杼前头织条腰带,那这个夏天满循化城都能得个清静,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桃红较沐青霜年长四五岁,在她身旁照拂多年,两人自来亲近,无人时说起话来便没太多拘束。
沐家有自己的织坊,本家大宅后门出去,一条碎石小径蜿蜒不过三五十米就是织坊了。
夏日天热,织坊众人们都不愿在屋里闷着,便纷纷将踞织机搬出来,各自在林荫下寻了采光又透风的一隅。
微风习习,吹散了沐青霜颊边的淡淡红晕,却吹不散胸臆间春浓酒酽般的少女心事。
“大小姐要织条什么样的腰带?”站在她身侧的桃红低头替她将踞织机摆正。
沐青霜做贼似地环顾四下,见织坊众人各自忙碌,并未格外留心自己,这才放下心来,附在桃红耳旁道:“同心锦腰带。别说出去,咱们偷偷的。”
她盘算着,等贺征拿出银饰给她时,她也拿出自己的回礼,看不吓他一大跳。
想到那个画面,她自己先抿不住笑,乐得前仰后合。
桃红欣慰笑望着她开怀的模样,感慨低语:“我的大小姐,长大啰。”
可以说,这里是利州最初的根基。
即便沐家势大到几乎能遮了利州半片天,家主沐武岱也因公务所需长居州府利城,沐家在循化的祖屋大宅也从未被闲置,代代沐家儿女照旧是在循化的祖屋红厝中长大。
红砖大厝在循化很常见,但沐家这座却是最引人注目的。
本家主屋是五进大宅,外表恢宏张扬,内里却正直温厚。
彤红墙面嵌了花岗岩块,出砖入石,又以白色添彩,艳丽美观;屋顶筒瓦为饰,屋脊是两端上翘的燕尾形,配合护厝用的马背山墙,使各院错落有序、层层叠叠。
窗框门楣精巧镌刻了花鸟,砖木墙石皆以浮雕巧饰,不吝金粉彩砂,一眼望去便是张扬肆意的底气。
但走进门后,抬头便是蓝天远山,垂眸就是雕花石板,是与外观截然不同的温厚舒朗。
在这里头长大的沐家儿女便都如这厝,举止张扬不羁,心底却正直宽厚。
贺征被这座红砖大厝庇护近十年,被这里的人温厚相待,他虽素来冷淡寡言,心中却不是不感激的。
曾有许多个瞬间,他心中也会掠过一丝柔软怯懦的贪恋,想要留在这里。
想与那位明艳烈烈、至情至性的小姑娘十指紧扣,并肩在这红墙乌瓦下避风雨,温粥饭,度日月,纳今生。
可每每这种柔软怯懦的贪恋在心头掠过,哪怕只是倏忽须臾,长久根植在他梦中的那些画面就会随之而来。
破碎山河,碧血长空。尸山血海,国恨家仇。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喜欢童养婿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