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了一颗在嘴里,慢慢眯上了眼睛。她吃得很慢很慢,林岚这种糖罐子无法想象,一颗糖竟然可以吃得如此优雅,想起自己动辄秒速消灭一把糖果的行径,不禁有些汗颜。
“赵睿喜欢漂亮的女人,我平常不碰甜食,因为糖分是美貌的杀手。我已经忘了甜是什么滋味,原来这么美好。”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其实,留住美貌又如何,有几人能够做到弱水三千,但取一瓢饮?”
宋锦绣这样美丽的女人,笼罩在一片轻轻的哀愁中,很容易引起人的同情。她虽然是嫌疑对象,林岚却没法对她生出恶感,她静静地等着她品尝糖果,没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
过了一会儿,宋锦绣接着讲述她自己的故事。
“刚到香港的时候,我们还保持着联系。可是突然有一天我联系不上他了。我之前因为怀孕中断了学业,没有文凭,在香港找不到正经的工作,母亲生了一场大病,花了很多钱。后来的日子过得很苦。我在展会厅做清洁工。一次展会上,我碰到了他。他已经结婚了,妻子美丽、高贵。拍卖会后他来找我,说他送我们去香港后不久就去了国外,所以这么多年没和我联系。要是换作以前,我不会再和他纠缠了,毕竟,他有了别的女人,我有我的骄傲。可对当时生活拮据的我来说,自尊心这种东西太奢侈了。即便我输得起,我的孩子也输不起,他的人生为什么注定要下一盘必输的棋局?
“在我的妥协下,我们再续前缘。从此,我和儿子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财产。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事情,我学习仪态、化妆、色彩、茶道、插花、外语,我要比他的正牌夫人更美、更有气质;我学习计算机和财务,能给他的事业带来更大的帮助。为了捍卫我和我儿子的地位,我甚至不惜为他铤而走险,连羽儿都被拉下水。我帮他累积巨大的资本,创建庞大的商业帝国。他的妻子过世了,我以为老天垂怜,我和儿子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可是,年复一年,我始终没有等到那个承诺,只等到他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有的人,因为出身好,什么都不用做,也能成为他唯一的妻子;而我,做尽了一切,却依然是颗弃子,这一切多么可笑。”
说到可笑,宋锦绣真的开始笑了,仿佛说了一件极其可笑的事儿,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湿润了脸颊。在一旁看着她的林岚却觉得这笑比哭还难过百倍。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却听她说道:“今天就谈到这儿吧,我也累了。”
“可我想听的,不仅仅是故事。”林岚轻叹道。
“那你想听什么?”
“赵睿犯罪的证据,古瓶的下落,火灾案背后的真相。”
宋锦绣一言不发。
林岚反问道:“难道你不想为宋白羽讨回公道?”
宋锦绣并未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她坐直了上身,用手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长发,按了按床头的呼叫铃。护士不一会儿就走了进来,帮宋锦绣拔去针,林岚这才注意到,点滴瓶中的液体已经见底。护士用棉签压住针眼,宋锦绣用拇指轻轻按着。
护士走了出去,房间又恢复了沉静。
宋锦绣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她用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们家的人,都护犊子得很。害死羽儿的人,一个都逃不掉。无论他是谁,无论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如此平静地谈论着复仇,林岚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丝毫不怀疑宋锦绣此刻的决心。
她仿佛刚刚与魔鬼签下了契约,要以自己为祭,讨回血债。
“你要的证据,我都会交给你,不过你能不能拿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林岚问:“那你什么时候给我?”
宋锦绣面露倦色道:“过几天吧,羽儿的后事需要处理,他总得有块写着自己名字的碑不是。”
她面色哀伤,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我将来有个好歹,看着我帮你一场,你到我坟前上炷香吧。”说着,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便携式的折叠键盘塞给林岚。
“这个也不值钱,送给你做个纪念。”
林岚正要推辞,宋锦绣却闭上眼睛,将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她拿着键盘有些尴尬,宋锦绣此刻情绪化得很,她觉得还是以后找机会退给她。
林岚回去后,把今天和宋锦绣的对话向赵云蕾和涂敏他们做了汇报。
涂敏道:“既然她答应交出证据,咱们就再等一等。为防万一,得牢牢看紧啰。赵睿那边也得盯着,他要是得了信儿,就会狗急跳墙。我们既要顾着宋锦绣的安全,也得撒下网,不能让他跑了。”
冯伟斌道:“这样会不会太冒险?毕竟人放在外面,随时会跑。”
赵云蕾道:“现有的证据,还不足以对赵睿采取强制措施。这几个人的身份也特殊,宋锦绣是香港居民,赵睿是美籍华人,归国投资的华侨。证据尚不确凿就贸然采取行动,将来会非常被动。”
大家商量了一阵儿,还是决定以静制动,见机行事。
世事终无常,百密也有疏。
午休的时候,林岚刚趴在桌上眯了一会儿,就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她拉开门就看到赵云蕾站在门口,急急忙忙地对她说:“你赶紧和我出去一趟。”
林岚应了一声,抓起桌上的包和手机,就跟着赵云蕾往外走。她边走边问:“赵处,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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