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涂敏打量着对面的丁帆。对方的眼神非常冷静,甚至可以用冷漠来形容,嘴唇紧抿,嘴角下撇,带着一丝轻蔑。涂敏观察他时,他毫不露怯,同样也观察着涂敏。两个人就像是狭路相逢的两只猛兽,静静地对峙着,搜寻着对手的破绽。
从调查所掌握的信息来看,丁帆是个孤儿,从小寄养在大伯家,性格有些桀骜不驯,和大伯一家相处得不是很好。技高毕业后,他到了部队,成为一名铁道兵,在机械营待了好几年,因为擅自离岗被部队开除了。
回到地方后,丁帆做过几年五金批发生意,后来又做了两年建筑工程,紧接着就在生意场上销声匿迹了。有人听说他到香港淘金去了,从香港回来后的丁帆变得有车有房有存款,还经常出国,不过人却变得孤僻了。他很少与人来往,总是待在房间里面鼓捣一些零件和仪器,要不就是泡在电脑跟前一整天。在亲友眼中,他就是一个低调而神秘的富豪,没干啥正经事儿却从不差钱,他的侄儿甚至一度怀疑他的那些钱是通过贩毒赚来的。
涂敏凭借自己多年的侦查经验判断,这家伙要比胡强难对付得多。
果然,当涂敏要求他如实交代自己有哪些犯罪事实的时候,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接下来说了一番让冯伟斌很是恼火的话。
“既然我折在了你们手上,就任凭你们发落,你们有多少证据,就判我多重的刑好了,我不在乎。”
冯伟斌瞪着眼呵斥道:“丁帆,你要搞清楚,我们办案是讲证据的。你别搞得一副好像我们要冤枉你的样子,你做了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明白?”
涂敏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冯伟斌这种一上来就撕破脸的讯问方式,吓唬吓唬那些没有经验的小毛贼还是可以的,可要想对付丁帆这种见过大世面,心理素质又好的国际大盗,就显得有些糙了。
涂敏问丁帆:“你是怎么认识廖雨欣的?”
丁帆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懒懒地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冯伟斌看见他一副打死不认账的模样更气了,他正要开口狠狠讥讽两句,涂敏用手势制止了冯伟斌喷薄欲出的攻势。
涂敏用一种胸有成竹的姿态对丁帆说:“2006年,你和廖雨欣看到拍卖会上成交的那件天价瓷器的时候,应该就对古瓷感兴趣了;2007年5月,你和廖雨欣参加了佳士得拍卖会,当晚入住香港九龙区的酒店,就住在门对门的两间房;2008年12月,你们再度出行,这次乘坐的是同一个航班,你们俩的座位连在一起,晚上分别入住香港浅水湾酒店隔着一层的两个房间。就这样,你还依然坚持你不认识廖雨欣吗?”
丁帆嘴角扬起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身体前倾,眼神挑衅地看着涂敏说:“搞了半天,你们说的是小珊哪,我只知道小珊,从来不认识什么廖雨欣,我们是出去玩,我压根就不知道你们说的拍卖啊,瓷器啊什么的,你们把我俩的行踪查得这么清楚,可真是够费心的。”
丁帆这种赤裸裸的轻蔑态度,激得涂敏心里也升腾起来一股怒火,可他马上就暗自警觉,一旦自己被对方激得失去冷静,对方就达到目的了。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怒气强压了下去。
他继续问道:“你说的小珊是不是宋白珊?”
丁帆懒洋洋地向后一靠,拖长了尾音答道:“是。”
“那么,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认识宋白珊的?”
丁帆嗤笑了一声。
“认识就认识了呗,还管怎么认识的?”
冯伟斌是个炮仗脾气,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指着丁帆的鼻子就吼了起来:“你这什么态度?你要搞清楚状况,现在是对你进行审讯,你要端正你的态度!就你犯下的事儿,不好好交代,这辈子就甭想出去了!”
丁帆不屑一顾地看了看暴跳如雷的冯伟斌,拖长声音,不紧不慢地回击。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没用的。你们今天一来,我就把话摊开来说了,你们有多大的本事,就办多大的案子。只要你的证据够了,哪怕是想要我的脑袋都没关系,我告诉你,我这条命,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有本事就尽管拿去,甭在这儿给我吆五喝六的,我告诉你们,我就不吃这一套!”
冯伟斌被他这一串儿不软不硬的钉子戳得肝疼,遇到这种天塌下来都满不在乎的狠主,再凌厉的讯问攻势都无济于事。
就在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当口,涂敏仔细观察着丁帆,发现他的狠绝的确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和色厉内荏的胡强不同,他是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对于将来面临怎样的处罚,他全然不在意。
涂敏可没有时间去生气。好不容易才逮到丁帆这条大鱼,眼看就要撕开幕后那张神秘的大网,说什么他也不会让丁帆变成攥在手里的一枚死棋。核心的问题既然一时半会问不出来,那就改变策略,零敲碎打,总会从他这儿套出点有价值的信息。
打定了主意,涂敏更加稳如磐石,他轻轻咳了一声,瞄了冯伟斌一眼。多年共事的默契让冯伟斌顿时明白,他这是另有打算,暗示自己憋着点儿火呢。
涂敏放慢了语调,接着问:“你认识宋白珊的哥哥宋白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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