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意愣住了,他几度想要开口,可都被凤歌那声泪俱下的倾诉给逼了回去:“我们原想着将你送往边境,死生不复相见,也算是我们最后对你尽一点心,小意,不要逼我们对你动手,好吗?”
桑意别过头去,垂下眼看脚底细碎的桃花花瓣。
他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不要他了,这是显而易见的。
他轻声道:“好。”
听见他这句话,凤歌倒是愣住了。
桑意重复了一遍:“好。”
他抬起眼,挨个将众人打量了一遍,然而里面并没有他的小郎君。视线淡漠,除了他想见的那个人以外,时至今日依旧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从前是什么模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模样。唯独有一个人——一个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她握着他用了百年的笛子,和他的兔子们一样,那把笛子也是他师尊送给他的礼物,当初的玄清就是用这把笛子教会他救人治病,教会他去爱一些人和东西,可玄清自己却重病不治,至今没有任何办法可解。
桑意走过去,在离女子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那是我的笛子,请你还给我。”
医女紧张地看着他那里看了一眼,退后一步:“这不是你的东西,这是北斗山的公有物,掌门和右护法现在将它赐给我了。”
桑意固执地道:“还给我。”他没有法术,不动手,也构不成任何威胁,偏巧那副模样像个执着要糖吃的小孩子一般,能够挠得人心里发痛,酸涩的汁液缓慢流淌。这样漂亮好看的年轻人,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是某些人手中的宝贝,可偏偏有人不拿宝贝当宝贝,让他独自在众人面前难堪,遭人非议,承受千夫所指。
医女被他那双乌黑的眸子盯得额角冒汗,不住地往谢言那边投去求救的视线。谢言摇摇头,低声嘱咐身边的随从:“……把他拉下去。”
众人得令,前前后后四个人冲上来,猛地制住了桑意,掰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拖。桑意挣扎了一下,但是很快遭到了更加强硬的压制,他的手被人用捆仙索一圈一圈地缠住,勒出红痕,蹭破皮肉,带出一小串血点子。桑意有点想哭,但是忍住了,他确认谢缘还没有来,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他应该早些下山等着他的小郎君,而后告诉他这里不再是家,和他一起离开。
但是他的笛子和兔子都还没回来。
他吸了吸鼻子,尽管冷静地告诫着自己该有个成人样子,可想起谢缘,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好像被戳开了,让他窥见了自己脆弱——难堪的全貌。经人细心呵护,才敢袒露人前。
他小声道:“小郎君。”
“……你在哪里啊。”
就在这时,一声沉重、威严的嚎叫响彻云霄,狼啸破云而出,震天动地。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啸声惊动了,一时间阵脚大乱:“什么?哪里的魔兽跑上北斗山来了,快来人,快来人——”
然而无济于事。银狼凭空长大数十倍,正是魔血极力沸腾的征兆,百步天梯一步踏平,银狼龇起一口森森白牙,腾跃而上,由此带来的狂风将一大片人扫去了边上,滚几圈都爬不起来,呕出血的、嗑碎牙的人数不胜数。银狼拱起脊背,漂亮的弧线伸展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在那之上,一个黑衣男子纵深跳下,稳稳地落在地上,第一剑斩落桑意身后的捆仙索,第二剑将那四个动手的人一圈挑开,连续刺穿他们的肩胛,而后横砍收尾,挑断筋脉。痛不欲生的惨叫和泼天的血水中,谢缘微笑着踏步前进,在山门正中站定,伸出舌头舔了舔脸颊边沾染的血迹:“还给他。”
第三剑,在医女的惨叫声中削断她的臂膊,握着笛子的那只手飞出去落在了人群中,立即引发了更大的骚动。银狼跟在他身后,肆意腾踏撕咬,将一切敢靠近的人撕碎、咬透,血腥气越来越浓,银狼叼住桑意的领子往后一甩,将他甩在自己脊背上,稳稳地驮着。谢缘目不斜视,向着正中道路尽头的那队新人走去,浑不在意地随意挥剑、斩切,将一切敢近身的人赶尽杀绝。血光泼天和众人的呼号中,谢缘的眼睛越来越亮,藏在他眼底、那雪原狼一般残酷的冷静逐渐涌上,一时间犹如杀神。
“别别过来——”首先崩溃的是谢言,他惊恐地往后退去,甚至连反击都没有想起,他被谢缘的眼神完完全全地吓住了,他声嘶力竭地叫道:“别过来——”
凤歌却咬牙推了他一把,怒斥道:“怕什么,那小子修为只得两百年,还是杂灵根!师兄,让所有人一起上!他不会翻了天去的!”
“哦?”谢缘歪歪头,嘴唇一张一合,吐出几个字,“那就先拿你试试罢。”
风声掠过,他忽而加速,疾奔过去——长剑切割空气,发出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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