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殿下此次去征西突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玉夏道:“街头巷尾的,还有人编了曲儿在唱呢。”
钟意气道:“这有什么好唱的?”
赵媪摇头失笑,道:“英雄爱美人,市井之间都爱听这些。”
银州地处北境,民风剽悍,看不上江南绵柔曲调,男人悍勇,女人泼辣,能在此处风行的曲调,当真是难得。
秦王李政去岁率军覆灭东突厥,英姿勃发,怀安居士以口舌之利力却西突厥,也是美谈,银州的男女老少,提起这二人便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郎才女貌,再传出点旖旎情事来,不风靡才怪呢。
时下风气开放,又有二人功绩在前,倒不会因此生出非议,只是被人说到自己身上,钟意不免有点别扭。
她问玉夏:“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出去的?”
玉夏道:“人生一张嘴,一传十,十传百,哪能知道源头何在?”
钟意转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还真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也能做歌调里的角儿,又是好笑,又有点无奈:“罢了,任他们说去。”
李政出征东突厥时,曾经往银州来,近日因崔令造反之故,坊间不安,将军政之事理顺,便想轻装简行,往市井之间走访,还专程去请钟意。
因那些传闻,钟意心里有些不自在,隔着帘子,寻个由头拒了,李政虽有些遗憾,倒不奇怪,同她道别,同侍从一道走了。
刚出了正月,街头巷尾正热闹,浑然不受崔令造反之事,李政随意逛了逛,便听不远处高楼有靡靡的丝竹之音传来,歌姬声色柔婉,语调温绵。
他没去过秦楼楚馆,对于那种地方,也近乎本能的嫌脏,就他的身份而言,真不想去,也没人能勉强。
李政原是打算走的,远远听了几句,却忽然停住,寻个僻静地方落脚,吩咐侍从将那歌姬带来,细细问了几句。
那歌姬虽婉媚,倒不缠人,一一答了。
李政听得坊中歌调将二人配成双,心花怒放,面上却不显,问那歌姬:“你觉得,怀安居士如何?”
“巾帼不让须眉,”那歌姬目露敬佩,道:“天下女子心向往之。”
李政满意的颔首,吩咐侍从打赏她一把金叶子,又道:“你真觉得……她同秦王般配吗?”
“秦王么?”歌姬一怔,道:“若配居士,倒也凑合吧。”
“什么叫凑合?”李政眉头一跳,怒道:“他们不是很般配吗?”
歌姬不解道:“居士是月里仙娥,凡夫俗子如何能配得上?”
李政将她手中金叶子夺回大半,憋着气走了。
……
北地寒凉,此时尚是二月,到了夜间,更是森冷。
钟意躺在塌上,听得外边风声呼啸,一时难以安枕,索性坐起身,靠着床壁思索接下来该当如何。
正入神,却听窗扉被人轻轻叩了两下,咚咚作响。
钟意警觉道:“谁?”
“是我。”李政的声音响起。
怨不得能避开外间护卫。
钟意微松口气,又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我马上就要走了,来同你道别。”李政顿了顿,道:“我能进去说话吗?”
“征西突厥吗?竟这么急。”钟意微怔,随即道:“外边冷,你进来吧。”
屋内没有掌灯,光线昏暗,窗扉合着,清冷的月光也照不进。
李政推门入内,反手将门关上,他也没有掌灯,就着黑暗,道:“今日我邀你同游,你却不去,当真可惜。”
“不是道别的吗,”钟意思及玉夏所说曲调,有些警惕:“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
李政眼底微光一闪,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出行,听见了一点好玩的,想说与你听。”
钟意推辞道:“我不感兴趣,不想听。”
李政莞尔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钟意闷闷道:“你说完了吗?早些走吧,别叫人等。”
“阿意,”李政不理会她的逐客令,道:“你不在意那些坊间传闻吗?”
钟意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政低低的笑了起来:“孤男寡女,半夜私话,果然站的很正。”
钟意恼道:“李政,你给我滚出去!”
“好了,”李政温和哄道:“我再问你几句话,问完便走。”
他语气认真,浑然不似平素插科打诨,钟意便直起身,道:“你说。”
“第一个问题,”李政眼睑微垂,温声道:“阿意,你还恨我吗?”
钟意心知他问的是前世,原本轻松的心绪微微一沉。
她恨他吗?
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此刻,彼此隔着一截黑暗相望,她却有些说不出口。
他救过她的性命,一次次的为她退让,言行举止中的爱慕,以及那句“我会支持你”,她并不是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
可若说是原谅,她也做不到。
李政早有预料,听得这阵沉默,也不紧逼,而是道:“我不需要你的回答,只要你心里清楚,说与不说,都没什么两样。”
钟意不语。
“第二个问题,”李政又道:“前世夫妻一场,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好吗?”
黑暗隔绝了彼此的视线,看不清她面上神情,他道:“我得到你的手段可能不够光彩,最终的结局也凄凉,可我也希望你能仔细想一想,我们做夫妻时,我待你如何?”
钟意手指下意识捏紧了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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