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琳走了,特执处的工作基本是个停摆状态,但是谁都没闲着。
顾小艾在不断遭受良心谴责和拷问的痛苦里,被郑怀山抽了一顿,反而病态的仿佛得到了救赎似的,非但没疏远,反而对男人偶尔表现出的一丝关心和宽慰感到越发不可自拔,从原本汇报消息都小心翼翼变成了现在接着找左琳的接口,时不时就去找郑怀山坐坐,两个人的关系倒是比之前更近了些。
于川一边多方托人想各种办法找左琳的下落,一边想方设法地从之前已经控制在手里的有关永嘉和横山系的财务中挖线索,试图找出更多的破绽和证据。
林洁偶尔会出去意态阑珊地走访几个被执行人,消极怠工地走个过场给局里看,尹东训则托他公安系统的哥们儿,冒着风险,查了左琳和其亲属的银行记录,并且查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后来他们才知道,对左琳的匿名举报信上说,左琳收受一个名叫李建的人的贿赂总计200万元。当初郑怀山对盛方科技出手,投入二百多个账户做空对方,这个李建,就是二百多个开户人中的一个。
接到举报,警方拘了李建问询,李建也的确一口咬定他给了左琳二百万要她办事儿,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加上左琳办理永嘉案件中执行过程确实来来回回停滞过许多次,纪委这才把左琳当做了重点调查对象。
但是尹东训后来查出来,当天提审李建的那个警察,是原明州刑警大队的中队长、现在做郑怀山司机兼心腹的马太的徒弟!
“事情就是这样,”周凯办公室里,尹东训一个人挺拔地站在办公桌前,不苟言笑地严肃汇报,“当天审李建的警察怕是有些问题。另外经过调查,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可以支持李建向左琳行贿的供述。他的银行账户近期没有这200万的取款、汇款记录,证据中没有左琳的收条,经银行系统也没有查到左琳极其亲属有收受这笔款的记录。”
周凯沉吟一瞬,“嗯……这就全对上号了。”
尹东训说:“我认为,应该把这个情况反映给纪检部门。”
周凯深深地看着他,“但是尹东训,你和左琳同在特别执行处,你参与调查有违规之嫌知道吗?”
尹东训点头,“知道,但为了澄清对左法官的诬陷,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周局可以处分我。”
好半晌后,周凯审视的目光慢慢缓和下来,松了口气似的,释然地一挥手,沉声对他承诺道:“处分就免了,面对一场阴谋,就算上级责问下来,我替你兜着。”
………………
…………
一个礼拜后,还不知道中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的左琳,突然从南方的某个沿海小镇,又不声不响地回到了明川。
她走的时候至少还有个动静,回来的时候,却谁都不知道。
那天夜里下着大雨,她满心绝然而决裂的斗志,下了飞机拖着箱子,没回家,反而直接打车去了郑怀山的别墅。
这几天没有左琳的丁点儿小心,郑怀山也担心,他派人查也查不到消息,其实早就已经自责地坐不住了,给左琳特别设置的独特铃声一响,陪在他身边的马太真的觉得,这男人的眼睛在那一瞬间飞快地闪出了光——
“左琳?”
电话里,左琳的声音很小,背景音窸窣嘈杂。郑怀山心里一紧,“你在哪儿?”
左琳平平的语调,淡淡的态度,轻轻地扔了个掷地有声的炸弹,“——你家大门外。”
!!!
郑怀山如今也说不上是惊还是喜了,来不及多想就已经冒着雨冲了出去,院门外,出租车的大灯晃得睁不开眼睛,郑怀山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强光,却看见左琳站在铁艺院门外,狠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你怎么又把自己淋成这样?”那一瞬间郑怀山心里原本的盘算几乎全乱了,他心疼不已,撤了拐杖明明动作大了走路还不那么利索,他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有点瘸地两步冲过去,一边着急开门一边喊她,“左琳,快进来!”
他把门锁打开,要拉开镂空的铁艺门,刚开了个缝,却被左琳从外面抓着把手猛地关紧了——
哐当一声,突兀的动静在雨夜里格外刺耳,郑怀山怔怔地看着她,“不进来?那你来这是……?”
左琳坚定地看着他,抓着把手的手指骨节泛白,瓢泼大雨下她冷硬的表情上一点裂痕都没有,是坚不可摧的刚毅和决裂的笃定,“向你宣战!你打不倒我,我要在追索你的同时,讨回自己的清白!”
“……”郑怀山一腔热血也在听见这话的瞬间被这冰冷的冬雨浇透了,他从心底一直冷到指尖,出神地看了她一会儿,片刻后,终于也找回了理智,收起了一切外泄的情感,淡漠地反驳她,“你战胜不了我,我会不择手段,而你有底限。”
左琳不为所动,“正义终将战胜邪恶,我相信这一点。”
郑怀山嗤笑,“我也想看看,这条所谓的真理能不能应验。”
事已至此,左琳深吸口气,对郑怀山宣战——
“郑怀山,从现在起,我不再认你这个老师,你不配!”
她说完,绝然地转身回到了出租上,司机原地掉头,慢慢地驶入了更深沉的雨夜里,郑怀山眼睁睁看她决裂地离去,眼底迸出通红的骇人血丝来,终于在出租车即将开远的那一瞬,按捺不住感情地嘶吼着试图叫住左琳:
“——左琳,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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