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留学生?”凯文问辛千玉,“哪个大学?”
辛千玉说了一个校名,这名字到哪儿说出去,基本上都会收获“哇,学霸”这样的称赞的。
而凯文嗤笑一声:“哦,那个啊。”
“那个啊”,这句话很短,而且并无包含任何粗鄙之语,却像一巴掌似的往人的脸上扇。
辛千玉的窘迫,宿衷并没有发现。
尽管宿衷就坐在辛千玉身旁、最近的位置。
宿衷今天穿西装三件套,和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和他梳起的背头一样。他的脸极俊朗,气质上佳,又懂打扮,每一根头发丝都能沾染上精英气息,让所有人自惭形秽——包括男友辛千玉。
辛千玉一直觉得,自己能和宿衷在一起,是捡到宝了。
——这是幸事。
而不幸的是,这样觉得的人并不止辛千玉一个,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觉得:辛千玉能和宿衷一起,是辛千玉捡到宝了。
换句话说,就是宿衷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坐在餐桌上的,除了辛千玉、宿衷,其他几个都是宿衷的同行,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大众意义上的“金融精英”。从这一点看,他们确实有资格俯视大部分打工仔。
凯文属于那种高傲型的,便将这种“俯视”做得很明显。
也有含蓄的,比较讲礼貌的,这名叫做蕊蕾的女士便替辛千玉圆场:“嗯,那么说,小玉的学校也是ivyleague呀。”
ivyleague,是美国一流名校、也是美国产生最多罗德学者的高校联盟。国人比较习惯叫他“常青藤”,但投行、外企的人讲话喜欢中英夹杂,所以就说ivyleague。
总之嘛,蕊蕾这样说,是为了辛千玉圆圆面子。
凯文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辛千玉,只是笑:“蕊蕾,你忘性太大了吧。除了on、coluue。”
宿衷他们几个人供职的机构,基本上只收targethool的人。这就造成了,他们挤电梯上厕所打照面的都是全球top100名校高材生。然而,这样的“高材生环境”并没有让他们产生惺惺相惜之意,倒催生了一条无比怪诞的“学历鄙视链”。比如美国留学的看不起英国留学的,英国留学的看不起香港留学的……而美国留学里,也分为常青藤与非常青藤。常青藤里再划分是不是哈佛耶鲁的……凡此种种,壁垒分明。
宿衷工作的时候非常专注,所以没怎么察觉到这种从不摆在明面说的壁垒。当然,这也和宿衷处于鄙视链顶端有关。没有人鄙视他,他也不鄙视任何人。所以他没感觉到鄙视链的存在。
见辛千玉尴尬,一名叫琼斯的男士也帮着岔开话题:“那小玉刚回国?现在干哪行?”
辛千玉慢吞吞地回答:“我在教英语。”
琼斯有些尴尬了。
这不为别的,原是在大概二十分钟前,琼斯曾开玩笑说:“留学混子回来都教英语了。”
这么一说,不等于是打了辛千玉的脸么?
琼斯现在很后悔在二十分钟前说了那句话,他只讪笑说:“哦,那挺好、那挺好。”
凯文怎么舍得松口,便拉着琼斯说:“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琼斯指着餐盘上的和牛刺身,对凯文道:“这么好的和牛都塞不住你这把臭口?”
说着,琼斯朝辛千玉抱歉的一笑。
辛千玉也点头笑笑:他其实知道琼斯没什么恶意,真正刻薄的是凯文。
然而,辛千玉还是感觉挺憋屈的。
他的憋屈不是来自于凯文说的话,而是来自于宿衷的不说话。
从刚刚到现在,凯文都不知出言暗讽了辛千玉多少回了,连初次见面的蕊蕾和琼斯都知道帮辛千玉说两句,但坐在辛千玉身边的宿衷却始终一言不发。
辛千玉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宿衷,便见香槟色的灯光从水晶吊灯上倾泻到宿衷那无情无欲般的脸上,他薄而淡色的嘴唇微微动着,像是默念着什么——这般画面,若宿衷不是穿着西装梳着背头,倒像是圣僧在默默诵经似的。他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红尘分隔一道看不见的天堑。
辛千玉算是明白了,宿衷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因为宿衷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凯文大概也发现了,才这样肆无忌惮。
熟悉宿衷的人都知道,宿衷现在应该是在计算,至于在计算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或许是分析今天的交易、复盘今天的决策,又或许是想他最近建的模型有什么问题,也或者是偶然见到一道数学题,忽然兴起要靠心算解答它。
人的爱好千奇百怪,有人喜欢跳舞,有人喜欢唱歌,宿衷就喜欢计算。
他对数字十分敏感,又沉迷于数字,一旦开始了脑内的数字游戏,就会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停不下来。
这对于一般人而言是特别奇怪的。但辛千玉却觉得这不是“奇怪”,是“与众不同”。
辛千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宿衷约会,宿衷就是这样愣神的。辛千玉絮絮说了一些话,都没得到宿衷的回应。如果是别人,辛千玉一定会生气走人,但对方是宿衷,辛千玉就很忐忑:是不是我太无聊了?
不安了许久,辛千玉才小心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宿衷回答:“我在粗略估算这家店的营业额。”
“啊?”辛千玉愣住了,“什么意思?”
宿衷看着前台,说:“我们在这儿坐了三十分钟,有15个人买单,如果按照他们点的都是中午标准套餐来算,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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