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来那天走的是精致范,因为她知道这种高端的年会肯定少不了装逼人士,不管骨子里如何,必须先在气场上压制他们,不能给刘安然丢人。于是那天宁春来全身名牌披挂,头发挽成高贵的髻,两腮摇晃着亮闪闪的大耳环。到了地方才知道自己用力过猛了,因为她发现大集团的人自信是骨子里的,竟不需要靠外表来标榜自己,很多人随便的牛仔t恤就来了,可是眉眼言谈之间,那股子瞧不起人的傲劲儿,宁春来学不了。
刘安然迟到了几分钟,看到宁春来的狼狈哭笑不得,问她,你是来相亲的吗?可咱公司大多都是老男人啊!
宁春来白她一眼,你才来相亲呢!
刘安然还真是喜欢相亲。忘了提的是,宁春来的妈退休后,闲着无事,便与昔日的老姐妹合伙开了一家婚介公司,干得兴兴头头,从此宁春来的灾难就来了,因为妈三天两头要求她去相亲,妈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先相,相不上再放给别人。
宁春来反抗强烈,妈便游说刘安然,意在给宁春来做表率。刘安然是个无比向往爱情的姑娘,况且她知道宁阿姨不会害她。于是次次都去,表现完美。
当然,刘安然也并没有从妈的婚介所找到合适的男人,原因很明显,被逼得上婚介所的男人,有好货的几率得多低!
后来,两个姑娘就沦为婚介所的相亲头牌,每次需要给那些来登记入册的男人吃一颗定心丸时,妈便会派她们出场。
当然,这是不对的。宁春来发誓,她自始至终都在强烈反抗,直到妈许诺,相一次亲给她三百块钱劳务费。当她实在穷得没法可想时,也会稍微考虑一下挣这个外快。
此是后话。
这天盛装打扮的宁春来就像只闯进人群的猴子,咬着牙接受男人女人或善意或恶意的围观。
直到她在大厅的不锈钢墙壁上看到自己缩着脖子的影子,一下就炸了,心里想的是,满大厅的人,比我漂亮的没几个,比我用心打扮的更是没有,凭什么我还要自卑?就因为她们有个体面的工作而我没有?
心一横,牙一咬,就决定把脖子抬起来,一抬,就见古立直直地向她走过来。
她记得那张脸,甚至能凭着那张脸坚毅完美的角度,想象它被芒果过敏症搞得肿胀变形的样子。
她呆住,身上骨头发硬,脸上却不动声色。在古立看来,这个当年会教他偷东西的姑娘,是凭了什么,一身傲气地立在那里啊!
然后他自以为明白了,因为她美。
她看上去就是美惯了,美了一辈子的样子,她的眼形有点弯弯的,不笑已然像在笑,她的鼻子小而挺,她的嘴角自然上翘,唇珠饱满,和他最喜欢的影星林嘉欣一样,是好多女人愿意花大价钱整成的形状。
当然,他是研究生毕业后才从电影里认识了林嘉欣,当时就心里一跳,然后记起了17岁夏令营的那个姑娘。
这晚宁春来简直赚疯了,被众人目光凌迟有什么关系?本场最帅的王子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窘迫,因为他显然被这奇异的重逢弄晕了,也被她美晕了。
宁春来因此端了一晚上,她承认,她是故意的。因为她记得他的优秀,他的海归背景,他是集团里最年轻的高层管理者,她们在重逢的这晚无数次碰撞和交换了17岁那年夏令营的回忆,两个人的眸子里都闪着比星星还耀眼的光。
宁春来提醒自己,原来她在他心里并没有那么差劲,那么好的,加油,让自己的内在配得起自己的外表。
作为真正的闺蜜,刘安然肯定了宁春来的刻意,刘安然说,古立刚来公司就被一大票女同事疯狂追捧,你要想猎获这个男人就得花点心思,用你的本真是赢不了的。
刘安然这个毒舌小娘们儿,从来不忌讳伤害宁春来的自尊心,可宁春来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十年后的宁春来成熟了,再不认为妈那种固步自封的择偶观是正确的了,其次,她觉得自己也挺不错的,凭什么配不上这个男人?
这晚古立问了宁春来一个问题,你还写那些稀奇古怪的小说吗?
宁春来想了想回答,写,但已经不那么狂热了。我在准备考旅游体验师。
宁春来没有撒谎,这个职业深深地诱惑着她,拿着工资出去游山玩水,这么美好的职业,实在值得她好好努力一把。
当然,考不考得过她并没有把握,因为她挺忙的,一边要应付网站编辑的催稿,一边要应付妈的婚介所那些奇形怪状急需安慰的男会员。资料书是买了一堆,却没办法专心坐下来看上一页。
所以说出来,也有些气短,还有她下意识隐藏自己那收入不稳的写手职业是出于什么原因,她一时也说不清,于是便有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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