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挥了挥手吩咐:“金英!将孙重的那些信件和枚青的供词取来,呈给太后!”
张太后呆呆站着,震惊之下,无语沉默。
朱瞻基凝视着母亲,接着道:“母后,孩儿只求您扪心自问!且不说她在做翰林时辛辛苦苦费尽心力扶助父皇,也不说她在占城在南京几次三番救孩儿性命,更不说她助孩儿平叛、不伤一兵一卒就收复了乐安;甚至不说她顾全大局宽厚待人,拦着孩儿不要处置孙重。只说孩儿再三求您,求您当她是您的媳妇,您做到了吗?她一再体谅您,您呢、当她是媳妇了吗?”
朱瞻基一口气说完,目中含泪,不等母亲回答也不再看母亲,叹一口气,双手抄起瑈璇,打横抱在怀中:“瑈璇倘若有个不测,孩儿、孩儿定不独生!”说到这里语声哽咽,轻轻地大步出了坤宁宫。
张太后跌坐在榻上,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侧头对皇后和太医怒道:“你们、还不快跟过去?真要连皇上一起害死吗!”
朱瞻基抱着瑈璇,往乾清宫走去,怕颠着她,朱瞻基走得极其轻缓。荣冬荣夏默然跟在皇帝身后,荣冬不再似往日笑眯眯地,荣夏冷冰冰的面容甚至有些扭曲。
白脚鹰忽然飞过来,扑棱着翅膀,掀起阵阵微风,却是看到朱瞻基抱着瑈璇、不敢再停在他肩上。荣冬招招手,伸臂让白脚鹰停下,长乐又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吱吱吱吱”叫着, 跟在皇帝脚边,荣夏顺手捞起、搁在了肩头。
不知道是听到这一鹰一猴的声音,还是屋外的微风吹的,瑈璇慢慢睁开了眼睛,怔怔望着朱瞻基,有气没力地问道:“哥哥,我们、回南京了吗?”
朱瞻基见她神智不清,目光散乱浑无神采,不禁心如刀割,俯身贴住了她的面颊:“只要你好起来,我们就回南京。”知道北京在瑈璇的心中,大概一无可恋。当日她不肯来,自己硬要她来,果然今日遭此横祸!
瑈璇舒一口气,嘴角弯弯:“那就好。我,好想南京。哥哥,一起,还有我们的孩子。”
朱瞻基轻声问道:“你知道有孩子?”见她神智渐渐有些清醒,心中更痛:倒不如睡着无知无觉的好!而她若知道有孩子,又如何承受失去之痛?
瑈璇低低道:“是,我早上知道的。想着今晚告诉你。”忽然皱眉蜷了蜷:“哥哥,我怕。”
朱瞻基搂紧了她:“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别怕,我再也不离开你半步!别怕……”说着说着,有些哽咽。自己枉为皇太孙、枉为皇帝,唯一心爱的女人,却一再被打!就连唯一的孩子、也要保不住!
瑈璇不答,软软地往朱瞻基身上靠了又靠,似是疼痛、又更似是恐惧。朱瞻基心痛如绞,紧紧搂住了她。荣冬荣夏在皇帝身侧,也不禁心中恻然。
忽然飞奔的脚步声响,朱瞻基皱了皱眉,后宫之中如此奔跑,绝无好事。“交趾八百里加急战报!” “交趾八百里加急战报!”一声声高叫传过来。
朱瞻基继续往前走,不想理这战报。瑈璇迷迷糊糊地,却低声道:“小皓,小皓不知怎样了?”
朱瞻基怔了怔,俯身亲了亲她的面颊:“你歇歇,别想这些。小皓不会有事的。”侧头望向荣冬,目中示意:战报,偷偷收下!
荣冬会意,转身正欲悄悄处理了,送战报的却已远远望见皇帝,高叫:“陛下!交趾战报!崒洞之役,成山伯大败!”
朱瞻基心中震惊:王通这一败再败,可如何是好?回头吩咐:“送去文渊阁。”让内阁大佬们先议着吧。
怀中的瑈璇动了动,却没有声息。朱瞻基见瑈璇眼睛又闭上、昏迷不醒、面色煞白,不由抱紧了她、心如刀割。身后一阵忙乱的脚步声,“陛下!”是华不为领着几个太医。朱瞻基气急败坏:“救好陈姑娘!否则,否则……”
否则如何?却自己也不知道。孝友英明的宣德皇帝,望着怀中心爱的女人,一片惶惑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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