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叹道:“陈卿有此等见识,不枉皇后教导几年。”侧头看了看瑈璇,又含笑道:“永乐四年三月初一,太宗亲自祭拜秦淮河畔的孔庙,曾说‘朕为帝王之兴,必首举学校之政,以崇道德,弘教化,正人心,成天下之才。’陈卿再开安南科考,务必记得此初衷。能力才干可以培养,道德教化才是首位。”
“谨遵圣命!”陈皓答得异常干脆恭谨。
朱瞻基接着道:“太祖亦曾言‘首重桑麻学校’,安南田地甚广,气候温热,不妨广种稻米,任百姓温饱之余谋些小利,经济安稳,自然便思上学求进。孔子之道至大,不可一日无,尔等教化百姓之时,勿忘圣人之言。”
阮廌道:“圣上圣明!安南军原有二十五万人,王将军撤大明军民后,安南军已将十五万人归农,只留下十万人用作全国府县防卫。”顿了顿道:“安南的学校与科举之制,本就是学自天朝。臣等自当再接再励,弘扬教化。”
果然,二人回国不久,便在地方各府造学堂、在昇龙城设国子监,教授儒学。又开科举,文武官员均须明经科考试才能录用。安南的吏治较明属交趾时期,大为改善。
尹昌隆见皇帝微笑颔首、其意甚和,皇后望着二人目光亲切,便奏道:“陛下!安南国如今复归陈氏,国泰民安指日可待。然名不正则言不顺,安南国王尚待陛下亲封。”
陈皓阮廌大老远地跑到京城,当然不仅是来进贡的,而是来讨册封的。见礼部不等自己开口已经进言,不由得喜出望外。文武百官也都是心知肚明,众人齐齐仰望着皇帝。
朱瞻基望一眼身边的皇后,温言道:“陈皓听封!”
陈皓“噗通”跪倒:“臣,在!”
朱瞻基道:“册封陈皓为安南国国王,世袭罔替。赐金印,赐王九章。”又对尹昌隆道:“礼部将册封所需一应物事,办妥当,尹卿到时亲自跑一趟,至昇龙城行册封典礼。”
陈皓浑身颤抖,双目含泪,顿首道:“谢主,隆恩!微臣蒙陛下圣恩,定当效力西南,年年朝贡,世世尽忠!”
朱瞻基温言道:“太宗仁宗在日,常言‘共享太平之福’,安南只要诚挚恭谨,朕自然与尔等‘共享太平之福’。皇后,也是一样的心意。”见陈皓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停了停又问道:“二位此次来,可还有其他所请?”
阮廌犹豫着望了望陈皓:“陛下!吾二人多年有一小小心愿,不知当讲不当讲?”
“准奏!”
“国王与微臣都是幼读经书,微臣是在安南、国王是在南京贡院,都中过举人。吾二人,就是一直梦想能参加天朝的会试,看看几十年所学如何,能否中贡士。” 阮廌说得老老实实,百官听得愕然瞠目:这两人,想考试?
只有瑈璇才知道,阮廌、当年的阮光耀,陈皓、昔日的谢皓,这两个读书人出身的学子,对科举考试有着怎样解不开的情结。曾经为此如何苦读,如何心怀梦想。
尹昌隆急忙解释:“会试是三年一次,今年是丁未科到确实是有,不过在二月已经考完。现今都十月了,如何考?二位三年后愿意再来京师吗?”
阮廌与陈皓对望一眼,一齐摇了摇头,神色甚为沮丧。
朱瞻基侧头看看瑈璇,见她满脸的不忍,案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开口道:“科场取士虽是国家旧规,但历考前朝,亦有格外之典加。例如唐明皇之于李白,特赐翰林学士。陈卿阮卿远道而来,大明的会试,就为尔二人破例一次!尹卿,去让贡院安排明日加一场会试,考生就是陈皓阮廌二人,朕出题,明日交礼部。座师嘛,此次是皇后亲自主考!”
不等群臣反应过来,陈皓阮廌已经双双跪倒:“谢陛下圣恩!”瑈璇有些呆呆地:真的要考?不由得望向皇帝。朱瞻基拍了拍瑈璇,目光中满是宠溺。瑈璇却仍然疑惑,虽然习惯了朱瞻基宠自己,可是这当座师去考会试?两名考生?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朱瞻基避开瑈璇的目光,心中似赌气似恼恨:她是我的皇后!我能给她一切!你,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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