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芠儿,是我。”钟会笑吟吟走进书房,眼角瞥向司马芠手中之物。司马芠下意识将手攥紧,警惕地看着他。
钟会知今日已被他人发现,不便灭口,心道不能急于一时,这府中凡司马芠陪嫁来的具是眼线,只得先作怀柔之计。故意看了看那文,道:“都是些酒醉了的胡话,读它作甚?”说着身子贴近她,抬起手。司马芠以为他要动粗,娇躯一抖,脸色更加惨白。谁知他手轻轻柔柔,落在她脸颊上,道:“怎么了,脸色这样差?走,我陪你到院中坐坐。”说着揽住纤腰,带她来到屋外。
司马芠许久未得如此对待,虽知他是忌惮自己手中之物,却也忍不住心驰。两人来在院中,司马芠道:“我知道,你是怕我把此文交给兄长,对么?”
“哪里,酒后之文不可作数。何况芠儿素来贤惠大量,绝不会这么做。”钟会装作毫不介意,搂紧她道:“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赏月?”
“太久了,久到记不清。”
“这些年我一心忙于公务,冷落你了。如今朝政稳定,以后我多抽些时间,好好陪陪你,好么?”
“你就是有空,也是到秦桑阁那种地方,何尝记得我?”
“看来当真是生气了,都怪为夫不好,今后我都改了,好不好?”
司马芠打量他一番,道:“别以为假惺惺对我好,我就会把这东西还给你。”说着将那文贴身塞好。
“好,就放在你那里。”他邪魅一笑,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向卧房走去:“我是不是真的,你试了便知。”司马芠顿时绯红了脸,毕竟她仍是爱他。两人来到房中,吹灯欲眠,下人却急火火来报,说大公子不见了。
这大公子就是钟会过继来的长子钟邕(拥),年十一岁。可也奇怪,这孩子长得一点不像生父钟毓,却似钟会亲生的一般,性子聪明沉稳。更奇的是,钟会一向诡诈,却对这个天性正直善良之子非常宠爱。他与司马芠一听钟邕不见了,慌慌张张满府寻找,直折腾了一宿也未找到。又找了数日,皆无所获。钟会回想当夜情形,猛然醒悟,懊悔不已。
那晚在黑暗中发出尖叫的就是钟邕。他本是夜间睡不着,到院中闲逛,不料却撞见那一幕。爹爹竟手提宝剑,要杀娘亲!此情此景,任哪个孩子见了都如坠地狱。他用手紧紧堵住嘴,还是发出了声响,被钟会察觉。幸好有下人前来搅局,他见钟会下手不成,司马芠暂无危险,便仓皇失措地逃出家门。
自己一向敬重的父亲,居然有这样一幅邪恶面孔!钟邕一路失魂落魄,不知去向何方。在荒郊野外躲避几日,饥困交迫,饿昏在路旁。醒来时,已置身一处府邸。一个少年公子在离他床榻不远的几案旁,安静读着书,见他醒了,喜道:“公子醒了,你已昏睡一日。”
钟邕起身四顾,道:“这是何处?”
少年公子道:“这是我舅父府上。我昨日在郊外见你昏倒在地,便将你带到此处。我叫赵至,公子呢?”
“我,我叫……”钟邕不敢道出真名,撒谎道,“我叫金邑。”
“金公子,若有难处便住在这里,舅父一向好客,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多谢赵公子。”钟邕见赵至与己年龄相仿,又甚是面善,便说自己与家人失散,无处可去,在张属府上住下。那边钟会怎么找也无果,又见他没有到司马昭处避难泄密之嫌,虽深为痛惜,也只得作罢。钟邕与赵至在张属府上一处读书,二人年岁相当,智趣相投,很快结为好友。赵至的狂病好了不少,重回太学读书,不过拜师的决心仍未改变。他时常与钟邕一起研读嵇康诗文,钟邕渐渐也与他一般,日夜思慕与嵇康相见。而此时,嵇康为躲避司马昭征召及钟会的监视,以扶母亲灵柩回谯郡安葬为契机,与曹璺一起出了洛阳。两人在谯郡为孙氏安下灵,便打算仍回修武云台山去,那里的“太极堂”已许久无人接诊。
夫妇二人白衣翩然,不徐不疾往云台山而来。行至中途山区,见前方两个少年蓬头垢面,逃命似的奔来,身后传来人马的叫喊之声,应是在捉拿他们。嵇康定睛一看,其中一个少年正是赵至,正拽着一个年幼些的少年没命跑着。
赵至已然跑急了眼,根本不看来人,见旁边山石林立,便拉着钟邕一溜烟躲了进去。没过多久,一队人马气势汹汹追来,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手拿大刀,血溅的满身满脸,显是已杀了不少人,正在追杀余党。见一对布衣夫妇走在路上,便大喝道:“你们俩,看没看见两个十几岁的男孩跑过来?”
“他们往那边去了。”嵇康指向另一个岔道。
“给我追!”那人大刀一指,追将过去。
嵇康与曹璺见他们走了,赶忙来到山石后,对赵至道:“快跟我们走!”两人长期游历山林,对此处地形了如指掌,领着赵至与钟邕一路盘山转路,来到安全之处。赵至直到此时一颗心才安定下来,擦擦满头大汗,对他夫妇倒头拜谢。待抬头看清人时,不由大叫一声,道:“阿叔,我终于到你了!”说罢扑到嵇康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待他哭了一阵,嵇康道:“出了什么事,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你们?”
“呜呜呜……”赵至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舅父,舅父全家都被他们,被他们杀了……”
“他们为何杀你舅父?”
“是我惹得祸,都是我……”赵至说罢这句,似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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