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这样一番曲折。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姑娘又是在何处被救起的?”
“那是去年四月的事情,在桐水弯。”
陆子修捏紧了手中的酒杯。从碧云寺下山沿江而下,有一条支流就通向桐水湾。
“公子问这些……”
“有过溺水的经验,那姑娘还敢下水捡拾荷包?”
她低垂了眼睑,许久才说:“那是江大夫替我打圆场。我确实有轻生的念头,想着当初若真溺毙了,也不会连累江大夫和其他人。可是下水之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赴死的勇气。”
“姑娘一点也不记得过往了么?”
她摇摇头:“我被江大夫救起后,身无长物,除了脖子里挂着的玉坠子。坠子虽是碎了一角,但是还看得出上面刻着‘丹砂’二字。我想,应该是我的闺名。”
“呵,是么。丹砂,丹砂……”陆子修念着这个名字,声音由高到低,听着就像是叹息。
“公子……”
陆子修突然敛起笑容,一把扣住她的下颌,蘸了酒水抹去脸上的脂粉,露出眼角上的一颗痣。
“好一个‘丹砂’。”甩了杯子,拂袖离去。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挨在窗边偷看着的玉珩与木叶来不及躲,陆子修走出时没朝他们看一眼,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发现他们。
木叶拍着胸口,吐了一口气。
玉珩挨身问木叶:“公子这是认定她不是简二小姐了么?”
木叶揉着发麻的双腿,反问道:“如果她是,为什么要掩盖住脸上的痣?如果她不是,这么多细节为什么能与简二小姐的吻合上?”
“所以不管是与不是,这位‘丹砂’姑娘的来头都不简单,公子这才恼了吧。对了,那位简二小姐到底有没有那个玉坠子?”
木叶斜睨了眼玉珩:“我哪知道,女儿家贴身的东西怎么可能让我见到。就连少爷也未必见到过吧。”
“可以修书问问简老爷,还有简二小姐有没有其他特征。”
“那简老爷也未必知道,当初简二小姐在简府到底是什么地位你也是见过的。那玉坠子也许是她娘留下的。”
玉珩抱胸道:“你说公子到底是怎么怀疑上的?还知道这个‘丹砂’脸上有痣?”
“谁知道呢。我可不想多事了,是与不是,其实都在少爷的一念之间。他想她是,她就是。他想她不是,就不是。”
木叶难得说到了点子上,玉珩却并不认同:“公子岂会这般不理智,自欺欺人?”
“以前不会,现在……”他却说不准,看不透了。
忍不住又回望一眼。哎……绵长低回的叹息之声,在廊前萦绕着化入夜色中。
简丹砂抬手摸着眼角,酒水加上陆子修的抚触烧出火一般的热度,给来回摩挲的指尖也熨上了热意。原本令她痛恨的印记,如今倒成了她的保护色。
一切都乱了。完全跟计划中的不一样。
其实,早在重见陆子修的那刻就乱了。
当日安庆王对她说:“这笔交易与你和永嘉王的完全不同。在这场交易里,你占据完全的上风,本王虽是有意借你拉拢陆子修,可是主动权在你自己手里,不会有永嘉王那样的百般算计,不会有王府的尔虞我诈,你不想玩这个游戏了,随时可以全身而退。说得直白一点,将来你成了陆夫人,也大可以不为我安庆王牵这个线搭这个桥。本王既有意重用长行歌辉她们,自然不会动你分毫。”
不愧是兄弟俩,一样那么会蛊惑人心。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让人晕了头转了向。
可是打动简丹砂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安庆王的那句:“因为简二小姐是陆三公子的最爱,她的死,是他一生的痛。你与她如此相像,我不想白白放弃这个机会。”
陆子修爱她?呵,怎么可能,一幅画像并不能说明什么。简丹砂摇头失笑。简丹砂以为子修最爱的只会是她的姐姐。可是……如果是真的呢?简丹砂敛了笑意,藏在桌底的双手扣握在一起。明知不敢涉足这样的政治漩涡,明知不该再度成为棋子。可是心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在说:你不想知道么,陆子修爱的人是不是真的是简丹砂?如果是真的呢?
就算她白天不去想,晚上不去想。午夜梦回,这个问题还是萦绕不去。
如果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呢?
她到底禁不住心头的诱惑,来了扬州,来找答案。管邵东并不是安庆王的布局。安庆王本来另有安排,意欲让陆子修遇见一个失了忆的简丹砂,没想到横生出了管邵东一事。简丹砂本想遣了安庆王的人,将管邵东给打发了,却发现这管邵东正与陆子修往来,后又遭遇到玉珩的调查,索性将计就计。
之前她假意投湖,原本是要吸引管邵东的注意,没想到陆子修竟然跳下湖来,直到她被陆子修救起,都沉浸在震惊中难以回神。她用这种方式重遇,其实是暗暗违逆了安庆王的意思,让湖水把妆容洗去,是让陆子修有机会明白她不是真的“简丹砂”。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警示陆子修——她是怀揣着目的刻意接近他的。聪明如陆子修,断然能够看透。她虽然没能抗拒做了安庆王的棋子,可是陆子修可以不入这个局。是走是留,她交给陆子修决定。如今她的目的达到了,一切都按预想的发展,她却无法释然而笑。
说穿了,她不
喜欢疏影江楼月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