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简丹砂的右手,仔细审视她的半截指甲:“为了去掉指甲下的伤疤,你居然不惜拔掉整个指甲治一道旧伤,这比薛妃刑讯你时痛得多吧?”
简丹砂无话可说,为了摆脱“江夫人”的身份,她只有这样做。在江宁故意让于墨挥看到,谎称是在客栈受的伤,也是为了蒙骗于墨挥,蒙骗他背后的梁劭。
梁劭撩开简丹砂的衣袖,眼神凶狠地盯着那颗守宫砂,伸手反复搓揉,直搓得手臂上的肌肤也与守宫砂一般嫣红,猛地甩开手臂。
“好一颗守宫砂!好一个验明正身!我永嘉王的夫人竟还是完璧?我真是小看了你的心机!”梁劭切齿狠狺,将简丹砂甩到床上。
“既是如此,那我今夜就坐实了你的夫人身份。”
简丹砂之前已为自己想了好多结局,做好了直面噩运的准备。事实上,她在坐上花轿时,就已经准备好婚礼随时被打断的可能。
礼成的那一刻,简丹砂已感到了满足。至少,她与陆子修已有夫妻之名,纵使旁人不承认,他们自己已是堂堂正正的夫妻。两人的名字已在那姻缘簿上,任谁也抹灭不去。
然而,当简丹砂被压陷在床褥之时,她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恐惧。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关于陆子修的一切。
在江宁别庄的时候,只差一点,两人就有了夫妻之实。那天的夜空澄净,月色朦胧。他们执手相立,都在为即将的别离而依依不舍。虽然他们知道分别是为了重聚,可是离别再短暂也是一种冒险。所以在简丹砂转身前,陆子修将她揽了回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肩膀。
简丹砂问:“可是在担心这场婚事?”
“没什么需要你好担心的。”陆子修口中这么说着,安静的拥抱却传达出他的心事。
有他时春自生,无他时心不宁。如今还未分离,便已寒风呼啸难以宁。陆子修到底是个大男人,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分量有些沉重。简丹砂却没有说什么,她伸出手,缓缓抽去身上的披帛,解下裙摆上的玉环绶带,玉环掉落在地发出琤琮的响声。
陆子修惊讶地抬起头来,按住简丹砂正欲松开腰带的手。
“丹砂,你不用……”
简丹砂反按住他的手,轻柔而坚定,一如她用另一只手扯开腰带时一样。她的手指继续捻揉,松脱了罗裙,半敞了衣襟。
陆子修呼吸有些紊乱,揽着她肩膀的手开始震颤。简丹砂在他怀里转身,轻轻垂下头来,露出雪白的脖颈,揽住他的腰身。
她只能做到这。她已用行动诉说了她的想法。
等待着。
五官的感知慢慢放大,能听到院外传来的更漏声,滴答滴答,原本草丛中隐隐的虫鸣叫声变得透亮轻快,空气中有兰花的芳香,地上的树影有些微的变化,微凉的夜露沁在裸露的肌肤上。
陆子修吻得小心翼翼,仿佛在吻一颗颗易碎的朝露。至眉心处,陆子修的唇轻轻摩挲了一会儿,放开了她。
简丹砂张开眼。
“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陆子修重新将她揽在怀里,由指到心,渡与她温暖与坚定。
那时候的一切是那么美好,美好得让人想哭泣——
子修……简丹砂用指尖在床褥上一笔笔地描摹他的名字。
手骨传来尖锐的痛意,迫得简丹砂不得不从自我沉溺中苏醒,梁邵扳住她的手指,力大得随时随地能让她的手指折断。她仰起头,梁劭黢黑的眼睛一下子冲到眼前,滔天的怒意翻滚着汹涌着,比身体的痛楚更让人惊骇。
简丹砂清楚地听到“咔咔”的声响。“啊——”喉咙逸出细弱而破碎的呻吟,她用另一只手掐住梁劭的手掌,那只曾经受刑又拔了指甲盖愈合才没多久的手,笼着莹蓝的月光挣扎扭曲,深陷的指尖沁出了梁劭的鲜血。
梁劭没有挣扎,眼中的怒意反而淡了几分。他放开了简丹砂,慢慢地站起身,吮了吮掌上的鲜血。腥甜而温热。梁邵的眼神黯了黯。
简丹砂因为折了手指痛得直冒冷汗,眼神溃散混乱,看不清梁邵此刻的表情,只是听到他唤了一声:“来人,给夫人叫一名大夫……”
第二天,梁劭确认简丹砂的手伤无碍,带着简丹砂一路往北,直奔开封。
简丹砂对此实在不能理解,:“你不是应该报复我这折磨我,把我带回开封有什么意义?”
“用江夫人的身份把你困住一辈子不就是最好的折磨么?”
一辈子!简丹砂倒抽一口气:“你如果是为了要逼幕后人现身,我可以告诉你——没用。”
梁劭只是淡淡一哼。
简丹砂急切道:“梁劭你不能关我一辈子!”
“是你先背信在先,毁了契约。”
“先背信的是你,置我的生死于不顾。我只是为了自保,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不想死的人都会那么做。”
“呵,你怎么知道我不管你的死活?”
“是你收买林大夫,是你要给我下药,是你在背后操纵,多少次你明知道我有性命之虞,可是你做过了什么?还需要我说得更多么?”
梁劭点点头:“很好,很好。我真是低估了你,显然你知道得已不少,可是你既然怀疑了,可曾有亲自向我证实过?有没有问过我?”
简丹砂听梁劭的话简直像听笑话:
喜欢疏影江楼月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