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柔软温暖的毛毡上,想着这是陆子修常坐的,简丹砂在轿子里红了脸,竟有些坐不住。手炉暖在手里偎在心口上,热意扩散至手脚,身体里的寒气慢慢散了,简丹砂也迷迷瞪瞪起来,不一会儿竟睡着了。待她醒来时,已是深夜,轿子已至江宁县。玉珩又在外提醒道:“深夜风大,还请二小姐穿上斗篷。若是饿了,轿子里还有糕点。”
为这一句话,刚醒来的简丹砂心头又暖了几分。她揉了揉眉心醒了醒神,这一遭未与陆子修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还证实了他确实与一名叫映秀的姑娘有所来往,但是她对陆子修始终抱持信任。他既说明日来简府做解释,就一定会做到。
眼看着过了庆合街就是简家府邸的后门,她裹好斗篷把帽子戴严实了遮好脸孔:“轿子送到这就好。”倒也未有人提出异议。
“多谢诸位。不知这斗篷如何归还?”
玉珩道:“不过一件斗篷,二小姐不必太过介怀。”
轿子虽然留在街上,但玉珩跟在简丹砂身后暗送她安然入府后才带人离开。
一直候在院门的绯儿见简丹砂终于归来,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放下。
“谢天谢地,姑娘你总算回来了,可见着陆公子了?”
简丹砂迟疑一下,摇了摇头:“这一天可有什么事么?”
“没有。快进屋里来。”绯儿见简丹砂穿着从未见过的斗篷,不禁面露疑惑。
“夜里风大,有些受不住寒,就买了摊子上的旧物。”
“所以说姑娘巴巴地赶过去做什么,要是冻着了落了一身病可不是得不偿失。”绯儿嘴上唠叨着,从小炉上端来了热面,还有一盘小巧的点心。
“不忙,回来的路上吃过东西。”
“这点心不说,这面是一定要吃的。姑娘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简丹砂恍然,不觉莞尔,她握上绯儿的手,“也就你记得。”
绯儿笑道:“姑娘这回可要吃仔细了,莫再像去年那样不上心,一口咬断了。”
指尖摩挲着碗缘,简丹砂小心着一绺一绺地吃,再就一口汤。热气扑上眼来,糊了视线。她半转过身子,趁绯儿没注意悄悄擦了眼里的泪。
第二日简丹砂起得比以往迟,用过早膳后就带着绯儿去探看简雪宛。
大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婢迎面跑来,见到她们马上嚷嚷开:“陆少爷来啦!陆少爷来啦!”
简丹砂一把拉住婢子:“他人呢,在前厅吗?”
“是,是啊……”那婢子跑得气喘吁吁,满脸喜色,“陆少爷亲自来过大礼,老爷已经在前厅了,我这就去禀告大夫人。”
简丹砂舍了她向前厅飞奔,把绯儿的呼唤也撇在身后,沿途就见一担担的礼挑过,几次拦了她的去路。到了前厅,果然见到陆子修端坐在前厅,穿得正正式式,面上却掩不住几分疲倦,正在接受简老爷的训斥。
简丹砂缓了步伐。
就听到简老爷的一声惊呼:“丢失贡品反遭盗匪勒索!竟有这样的事!好嚣张的盗匪!”
“谁曾想到二叔初涉官场就丢失了要进贡的一对潘古墨。二叔一家都是乱了方寸,唯有向家父求援。这样的事不能假手他人,是以子修一直盯那些贼匪周旋无暇分身,才会耽搁了许久。”陆子修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凝沉。
“既是出了这样的大事,你好歹也差人给个口信!雪宛受了这样的惊吓,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害得雪宛日也啼哭、夜也啼哭,病在床上都不得起身!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是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的?外头又是谣言满天的。”
“此事到底宣扬不得,非得处理得十分小心谨慎,府内知道真相的也没几个,都是最最得力能干的亲信才放心。众人的心思都放在这件事一事,无心顾及坊间流言,哪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会出这样的事。”
简老爷责难道:“你若抽不出身相告,好歹遣其他人把大礼给操办了。”
“家父家母对这门婚事都极为看重,纳征时特指定两位总管亲送,到了纳吉的时候,岂有打发寻常下人来的道理?只寻思着先过了这个槛,确保家叔平安无恙了,再亲自上门谢罪。”
简老爷一拍桌子:“哼,可见你和你们陆家心里只有你们叔父,不曾把我们简家、把我们雪宛真正放在心上,看作是一家人。那你说,那夜夜流连青楼的事情也是怎么回事?”简老爷捕捉到陆子修的迟疑,不由得怒火中烧,“好啊,敢情你之前的都是信口雌黄,来糊弄老夫的!”
“世叔莫要动气,夜入青楼也是为了此事。只因为些贼人把接头点就定在轻红楼内,几次前去都是为了与之周旋,议定赎款。至于什么头牌什么花魁,全是幌子。”
“荒唐!我看根本是在为你的薄情寡义、寻花问柳寻找借口!到现在也不见你称老夫一声岳父大人,可见你根本没把我们简家把这桩婚事放在心上!”
“爹不信,女儿信!”简丹砂这时举步现身,也顾不得行礼,直接向简老爷道,“若真有心诓骗,陆公子大可寻了别的由头,或者借口说是对头捕风捉影搬弄是非,没必要杜撰这样的理由。若是传扬出去,反引来杀头之祸。爹即便信不过陆大哥,姐姐却一定是会信的。姐姐能相信比什么都重要。爹指责陆少爷失了分寸,爹又哪里知轻重了?现在哪是计较对错、计较称谓的时候,宽慰了姐姐才是最紧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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