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普森呆呆地看着从身旁跃过的机甲。
流线型的机身,刚硬的线条,带有弧形凸起的外挂装甲,整体冲压的外壳……这辆机甲跟随了他快两年了,哪怕机甲被熔化成了钢水,他也能一眼把它给认出来。
在三个小时之前的一次反击中,他驾驶着自己的机甲干掉了两辆突入阵地的【富山】,也付出了机甲严重损毁,失去战斗力的代价。
他问了沈明不下十次,能不能修好机甲。可沈明的回答,都是沉默的摇头。机甲班的其他几名机修兵,脸上也是同样爱莫能助的沮丧。
所以,他只能拿起枪,离开自己的机甲,作为一名步兵投入战斗。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毕竟机甲战士平时也要接受同样的训练。
战斗持续了多长时间,桑普森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一次次地爬上射击位,机械地射杀着敌人。直到一艘坠毁的飞船,带来了一群身穿蓝色制服的杂牌兵。
当这群杂牌兵里的那个可恶而可耻的胖子,竟然试图以维修自己的机甲作为他逃避战斗的借口时,桑普森愤怒了。
他很明白自己机甲损毁的严重程度。就连每天跟【太行】打交道的沈明都修不好,那个以前恐怕连摸都没摸过【太行】的胖子,又怎么可能凭借一个没有机甲图纸和数据的维修臂修好机甲?
更重要的是,阵地上,根本没有足够的零件!
再没有比那更拙劣的谎言和借口了。哪怕多呆一秒,桑普森都觉得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在那个脱掉了少将制服,只穿着一件可笑的防寒背心的胖子冲自己的机甲下手之前,他吆喝着战士们离开了机甲战壕。他怕自己忍不住把胖子给一梭子打死。
可是,在看见胖子跑进阵地前沿的时候,他隐约觉得自己错了。
在胖子狙杀了三个杰彭士兵的时候,这个念头已经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忍不住想丢下枪,去看看机甲壕沟里是不是诞生了另外一个奇迹。
而当他看见眼前这辆机甲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或许错过了什么……
桑普森扭了扭头,四周阵地上的同伴们,还在机械地开火。可是,他分明能够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他们的震惊。
阳光,洒落在347高地并不算太开阔的阵地前沿,被一个个弹坑和稀稀落落的树荫,撕扯得破碎而斑驳。
被爆炸掀起的泥土碎石,如同冲天而起的水柱般此起彼伏。碎木枯枝,在弹雨中碎裂弹跳。大地还在颤抖,硝烟还在遮天蔽曰的弥漫,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也还在山谷回响……
可是,所有的这一切,都在破烂的【太行】跃出阵地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副静止的画面。
机甲在高速突进。
它的脑袋,只剩下了半边。左边额头连带着左眼观察仪所在的部分,就如同被一只野狗啃过一般。它的左臂已经断掉了半截,只在手肘部位焊接了一个丑陋的盾牌。它的机壳上,满是浑金属补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落魄潦倒的乞丐。
最匪夷所思的是它的右腿,那是一个古怪的东西,粗大而丑陋,十分别扭。黑色的构架和银色的填充金属之间,甚至能看到线路齿轮和飞快伸缩的传动杆!
这就是刚才躺在机甲战壕里的那辆【太行】?战士们面面相觑,只觉一股血直冲头顶。答案毋庸置疑……这个阵地里,还有其他的【太行】么?
可是,它怎么能动?!
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寻找阵地里的那个身影。
胖子踩着泥水,在战壕里奔跑着,忽然间急停,探头,开枪!
阵地前方,一名弓着腰,在两棵大树之间跑动的杰彭下士一头栽倒在地上。
丛林坡地间隐隐绰绰的杰彭士兵,再度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各自慌乱在树林和小土丘之间寻找着掩体。
胖子换了个位置,探头,开枪!
另一名匍匐在地上向阵地射击的杰彭士兵手中的枪哑了火。他的脑袋以一种诡异地方式垂到了一边,鲜血,从他被撕裂的脖子上流淌开来,浸入了黑褐色的泥土。
正面没有暴露在外的敌人了。
似乎是用余光看见了什么,胖子飞快地扭身,枪口在空中甩过一条弧线后,极其轻微地一颤。
左侧远端,一名刚刚探出头的杰彭士兵猛地一仰头,带着额头上的一个血洞,仰天倒了下去。一条由数十滴大大小小的鲜血组成的殷红血带,随着他仰头时的猛烈甩动,无助地抛到了空中。
在鲜血洒落地面之前,胖子已经缩头收抢,弯着腰飞快地跑向下一个狙击点。
阵地里,鸦雀无声。
“啪!”一名查克纳下士狠狠在自己的脸颊上来了一巴掌:“我是头猪!”
看见身旁的一名上等兵惊异地看着自己,下士一瞪眼,骂道:“看什么看,你他妈也是头猪!”
枪声,稀疏了下来。
杰彭步兵龟缩在丛林土丘和岩石后面,依靠着山坡的角度,隐藏自己。
他们中的大部分军官,已经倒在了他们的身后,如果不是区域通讯频道里,那个嗜血残暴的低等贵族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威胁着他们,他们早就退下去了。
他们从来没有再一次战斗中看见过这么多军官倒下。那个鬼神莫测的狙击手,已经在他们的心头,笼罩了一层拨散不开的阴霾。
那种随时被枪指着脑袋的恐惧,仿佛一道道无形的烟雾,从被狙杀的那一具具尸体身上汇集起来,憋得他们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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