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孝德脸微微一红,王羊儿说的刻薄,却一针见血。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心思,他虽是勇武,却非只知鲁莽之人,叶畅专门令他出来招待天威军,分明是相当看重这支部队,故此一笑道:“叶中丞说诸位远来辛苦,又立下功劳,不可不犒劳,如今已经在准备酒肉,还令我辟出营房,请诸位暂歇。”
李晟看着他,心里怎么也扭不过来:叶畅只带着两个人进去,怎么就将事情解决了呢?
这些安西军,方才还处在哗变的边缘
不仅是他搞不清楚,远处的李绾,同样也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叶畅象是吐火罗的魔术师一般,有一只翻云覆雨的手,让局势变来变去
他在酒楼上与叶畅分开之后,一直仍然关注此事,先是毕思琛带兵追击,那时他就忧心忡忡,结果毕思道带着一百人出去,没发一箭一矢就被叶畅擒了,而且叶畅身边还出现了天威军,这让李绾明白,叶畅到这里并非毫无底气。
但叶畅就带着五百天威军,便敢闯安西军数千人的军营,到这之后,还只带了三个人,便深入满是敌意的军营之中,则让李绾惊恐万状,同时也暗暗佩服。别的不说,叶畅当得上“一身是胆”四个字了。他原本还想着当如何把叶畅从军营中救出来,要不要去求程千里,结果转眼之间,事情就解决了。
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疑问,此刻便行了过来,抓住一个天威军士兵道:“这位兄台,有事向你请教。”
“郎君请说。”那天威军士兵是个老兵,闻言笑道。
“你们天威军与叶中丞有交情?”
他问的时候,离李晟、白孝德等不远,白孝德也竖起耳朵倾听。那老兵一拍腿:“岂只有交情”
“哦?”
“天威军上下,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是叶中丞救下来的”那老兵语出惊人:“也不知多少离开军中的弟兄,前往投奔叶中丞,如今都混得个富家翁
听他这般说,李绾、白孝德都觉莫名,那边李晟却咳了一声,有些尴尬。
他初到天威军时,对叶畅的印象很不好,为这个原因,还曾经被天威军排挤过,故此,他是亲身体验过叶畅在这支军队中的声望的。
天威军原本就是陇右节度兵马,当初叶畅初次从军,赶赴陇右河曲,大败犬戎,便与这一支军有交情。更重要的,他在军中改进军医制度,推行烈酒消毒、卫生防疫等制度,又以犬戎人为人体试验对象,不知救了多少伤兵的性命。哥舒翰强攻石堡城一役中,死伤甚众,但凭借着叶畅改进的军医制度,挽救了成千上万伤兵的性命,这些将士,自然将之归功于叶畅。
再就是叶畅招募军中残疾老孤者,为了他们不惜与韦坚之子冲突,从那之后,天威军中离开之人,倒有大半到了辽东,昔日的袍泽之谊,将来的退役出路,都让天威军上下,不视叶畅为外人。
“原来这军医之制,竟然是叶中丞所建”听得这里,白孝德也忍不住一拍大腿,眼中闪闪发光:“早说的话,哪里要叶中丞办什么安西商会,仅这一条,咱们也要对叶中丞惟命是从”
话说得极漂亮,众人都笑了起来。
此时叶畅在军营之中,正接受将士行礼,他一一慰勉,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那些大小军头掌握住了。众军士散去之后,也都兴奋地讨论叶畅可能会带来的变化,就在这时,听得外头说,安西副都护程千里来了。
叶畅一笑,他是安西大都护,程千里为副都护,名位上来看,程千里乃是他的副手。只不过这些天,程千里一直未曾来见他,显然,对于高仙芝,程千里甚为忌惮。
他听说高仙芝评价程千里是“面似男儿,心如妇人”,虽然不免偏颇,但可见这位程千里确实有些困扰于微末小事,不能当机立断。
“请来相见。”他命令道:“诸将与我一起相迎”
那些围着他的军头将领们不禁有些讶然,叶畅今日,先杀郑德诠,又缚毕思琛,手段狠辣,而且丝毫不给高仙芝留颜面,可对这位程千里副都护,倒是有几分敬重。
叶畅到了中军大营门前,便看到程千里带着几十名亲兵匆匆而来,他立住脚,笑吟吟相望。
程千里远远见他,忙向前急趋,然后单膝跪下下拜:“卑职安西副都护程千里,拜见中丞”
见他执礼甚恭,叶畅便知道,自己在军营之中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入他耳中了。当下快步向前,将他扶起:“程公不必多礼,来来,我正有事要请程公相商。”
程千里起身之后,听得他这话,心里突的一跳。他悄悄看了叶畅身边一眼,只见高仙芝留在龟兹的几乎所有军头,如今都跟在叶畅身后,对叶畅的态度,比起对高仙芝还要恭敬。他心里暗叹一声:果然好手段,高公虽是人杰,但遇此子,只怕未必是他对手
他很清楚为官之道,象他们这种镇边武将,第一要务不是能打仗,而是在朝廷中人脉够足。高仙芝背后靠着的是高力士,哥舒翰如今则与杨钊关系紧密,他程千里在安西资历功劳都足够,但争安西节度使时没有争过高仙芝,原因就是朝中没有大佬支持。
而眼前这位少年主官,却是几乎与高力士、杨钊相抗衡的人物,在天子心中,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臣。所以他虽然跋扈,在边疆行事胆大妄为,天子也只能压压他的官爵,支使他东奔西走,却从来没有说要追究他责任之意。
“某听闻毕思琛做乱,欲害中丞,但得到消息晚了,未能及时赶来,还请中丞见谅。毕思琛在军中盘踞久矣,必有同党,愿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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