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碧溪镇亦曾进学堂念过几年书,到了安阳后刻意求学,先是到大学旁听。数日后,她便发现自己学习程度实在不及。因在旁听时认识了一个安阳的女同学,那女同学见吕静如求学若渴,十分钦佩,便央亲友介绍,让吕静如进了低一级的师范女校读书。
吕静如进了师范女校后,托人辗转给家人送了封信回去,说自己现在很平安,怕家人找到她,便扯了谎说在清德念书,等他日念完了大学便回碧溪镇云云。吕家收到信后,吕员外和儿子等人便连夜出发赶往清德,在清德城掘地三尺找寻了一番,自然也没找到吕静如的下落。
而吕静如在安阳,一有空隙便去大学旁听。某日,竟真的被她遇见了孙家少爷。两人其实从未见过,只是十二岁那年,孙家少爷陪同孙员外来给吕父拜年,大姐拉着她在门缝中偷瞧过一眼。但那时害羞得很,虚虚一眼扫过,只知是个身材纤瘦的少年。
那年后,孙家少爷便北上求学,一直未回过家乡。
可一听教授点那孙家少爷的名字,那人喊了声“到”,吕静如便知此人就是那孙家少爷。
从前的吕静如养在深闺,因知那孙家少爷是她一辈子的良人,自然是跟普天下所有待嫁女子一样,很想瞧一眼自己未来的夫婿。大嫂进门后曾不止一次地赞过她,说我那小姑子的长相,在碧溪镇方圆百里那可是挑不出第二个的。虽然有夸张之嫌,但她知道,自己长得绝对不难看。可孙家少爷居然这般嫌弃她,竟不分青红皂白,坚决要与她退婚。
吕静如自然很想瞧瞧这个要跟自己退婚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是圆还是扁。
那一声“到”后,吕静如直愣愣地瞧着那孙家少爷,第一次知道大姐对她说的,那孙少爷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并没有骗她,居然是真的。
孙家少爷并不认识她,见她在一旁怔怔相望,便对她颔首一笑。吕静如的反应则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别过头。
后来的每一次相见,吕静如都没给过他任何好脸色。
可哪怕如此,那孙家少爷某日还是含着笑文质彬彬地上来搭话:“听说你也是荷县人士?”吕静如只冷冷地答了一个字:“是。”幸亏她事先有所准备,改了名字,才不至于被识破。
虽然她对他冷若冰霜,可那孙家少爷偏偏极有兴致,三天两头以同乡名义与几个同学去女子师范学校找她,约她和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吃茶看戏,还看电影。
也不知是不是好女怕郎缠,抑或如同那个时候所有的旧式女子一样,在吕静如的内心深处,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夫婿,难免有几分说不出的情愫。
一来二去,日复一日,吕静如面对着那张神采飞扬的笑脸,不知不觉地就原谅了那孙家少爷。
第二年的夏天,那孙家少爷无意中发现了她脖子上戴的一块宝玉,呆了呆后,竟然识穿了她的身份:“你……你是碧溪镇吕家的女儿?”
知道是他认出了他家下聘的那一块鸳鸯玉,也再瞒不过去,吕静如便坦然承认:“是啊,我就是你孙少爷千方百计想退婚的那个吕三小姐,吕静如。”
那孙家少爷的脸顿时变得时白时红,花猫似的。半晌后,他上前给她作揖赔罪:“我原本以为那吕家姑娘是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只认数个大字的旧式女子,现在好生懊悔。”
吕静如冷哼一声,转身便想走。可那孙家少爷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也不放:“吕家妹妹,原谅则个。”
这是戏文里常说的戏词,亏他还学得像模像样。吕静如丝毫不假言辞,冷着声道:“你放手。谁是你吕家妹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他退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叫她与吕家成了荷县最大的笑话。
孙家少爷只一味地赔不是:“吕家妹妹,是我不对,令你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你放心,等今年冬天学校放假,我们便一同返乡,我亲自向岳父岳母磕头请罪,得了他们原谅后我们便成亲完婚,好不好?”
吕静如的神色渐渐软了下来。这大半年相处下来,她发觉孙家少爷确实学识渊博,为人端正平和,彬彬有礼,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身旁的其他女同学也不乏爱慕者,她自然……自然……
吕静如挣扎了良久,最后轻叹了口气,再不言语。
她想,这是她与他最好的结局,此后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不久,孙家少爷在外头租了一个小院落,两人便同住在了一起,一个东厢,一个西厢。
那年的夏天,当真是云蒸霞蔚,一片花开锦绣。
可是,她竟然没有等到那个冬天。
那年秋天开学,大学里来了一个权贵门第出来的女子,貌美如花,趾高气扬,她对孙家少爷一见钟情。
流言蜚语渐渐传到了吕静如的耳中。起初,她也只是当笑话一般听。可后来,孙家少爷一日比一日晚归,吕静如方觉得不对劲儿起来。
终于有一日,外头下了皑皑白雪,吕静如得了风寒,卧病在床,咳嗽不已。她等了一夜,可是他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方回来。
吕静如到了那时方知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她问:“你去哪里了?”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般情况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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