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连同削水果的时候,特别专注,右手拿着军刀,梨子在他左手修长的手指间缓慢转动。到最后,梨子露着晶莹白嫩的果肉,而薄薄的皮可以连成很长很长一串。
西式的吊灯下,手间的军刀白白亮亮的一点儿闪光。
在宁州的时候,他隐姓埋名与她结婚的时候,住的一个小院落是租来的。那时候他雇了一个仆妇阿金嫂打扫屋子,料理三餐。每日晚膳后,他都喜欢用舶来的小军刀削水果,也是这般的凝神静气,嘴角一抹淡淡笑意。
两人总是分着吃完一个梨、一个苹果抑或一个甜瓜。
那个时候,阿金嫂总是说他们这样子相敬如宾、互敬互重的夫妻世间少有,说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那个时候,唐宁慧真的以为是自己的福气,才能遇到他。
后来,才知道不是的,她只是局中人而已。只不过是他一颗棋子而已。
笑之在旁边瞧得津津有味,最后见曾连同用梨子皮依旧可以圈成一个梨子,目瞪口呆地拍手:“哇,叔叔,你好厉害!”
闻言,曾连同脸上的肌肉又僵硬地抽了抽,利剑一般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了唐宁慧,转头时已经嘴角含笑:“这个不难,等过些日子,我便教笑之怎么削,好不好?”
笑之拍着手,迭声道:“好,好。”
曾连同把梨子削切成片,搁在描银的白瓷盘里头,推给笑之。笑之接过,乖巧地道谢:“谢谢叔叔。”
曾连同只觉额上青筋又突地一跳,端详着笑之柔嫩的侧脸,缓声道:“笑之,娘有没有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叔叔,我是你爹,是笑之的爹!”
笑之似乎呆住了,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曾连同蹲下来,与他面对面:“笑之,我是你爹。”
笑之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往唐宁慧怀里缩:“娘,娘……”
曾连同预想过很多笑之的反应,但怎么也没料到笑之会这般大哭起来,他顿时手足无措,慌乱地问唐宁慧:“笑之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唐宁慧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抱起笑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哄:“乖笑之,不哭了。笑之不是一直很想爹吗?不是一直想着让爹爹早日回来吗?这不,爹爹回来找笑之了。”
曾连同想碰触他,可笑之几次三番地躲着他,令他不敢造次。
“乖,不哭了……”
唐宁慧如此哄了许久,笑之总算是抽抽噎噎地开了口:“娘,是真的吗?”唐宁慧点头:“是真的,叔叔没骗你,叔叔真的是笑之的爹爹。”
看到唐宁慧的保证,笑之抽泣声渐止,揉着眼睛,依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那虎头、小五他们再也不能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也不能说我是没爹的娃了,对不对?”真真是童言无忌,只言片语便道出了母子两人以往的艰辛。唐宁慧默默点头,抬头,瞧见曾连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古古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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