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一天爱一天,你活着,我就永远爱你
1
等警车开到医院的时候,宁凛的意识几乎已经模糊了。
警车闪烁的顶灯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救护车车鸣声,医护人员匆匆赶来,将宁凛抬上担架车往急救室推去。
他仅剩下的那只手一直紧紧拉着匡语湉,即使看起来快要晕倒,他的手也没有松开。
匡语湉一直流着泪,跟着跑到急救室门口,宁凛把她的手抓得很牢,她嘴唇紧闭,去掰他的手指。
掰不动,越掰他抓得越用力。
“宁凛,快放手。”
他没有动,眼睛闭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匡语湉一下就崩溃了,她满脸是泪,哭着去拉扯他的手腕:“宁凛,你放手,快放手啊——”
医护人员无言地看着眼前独臂的男人和哭泣的女人,经验告诉他这男人虽然看起来很虚弱,但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结果被他们这么一搞,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最终,江喻上前分开了他们,宁凛被送进了急救室,而他们则坐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等待。
急救室门口人来人往,跟电视剧里一点也不像,匡语湉和江喻坐在木椅上,两个人都垂着头不说话,和周围的焦灼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头顶白花花的光落在光洁的瓷砖上,反射出冰冷的一道光弧,生和死在这里看起来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寂静里,江喻忽然开口:“我想起你了。”
匡语湉抬起头,看着他,眼睛很红。
江喻挺了挺腰板,沧桑的脸上闪过追忆,他回想,说:“很久以前,大概是十年前,还是十一年前,我记不清了,阿凛给我看过你,那会儿你还是个高中生。”
他的声音传到匡语湉的耳朵里,却像隔着层东西似的,她看着就快要失去理解能力了,含糊地“嗯”了声。
“你和那时候不一样了,我见了你几次都没认出来。”江喻摇摇头,露出头顶几缕花白的头发,“我早就该想到是你的。”
不怪他,那个篮筐下的女孩长什么样,他忘记了,姚起东也忘记了,毕竟真的已经过去太久。
江喻说:“阿凛是个挺狠的人,对敌人狠,对你也狠,但他最狠心对待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他仰起头,问:“那些事,他和你说过了吧?”
匡语湉手握着,微微点头,无声地用口型说出几个字。
江喻用手遮住眼睛,伛偻着身子,看起来仿佛一下苍老了好几岁。
“那东西会影响肠胃功能,从食欲减退、胃部胀痛开始,慢慢会发展成胃炎、胃溃疡,甚至胃癌。”
他一句一句地说着,匡语湉坐在他身边,麻木地听。
声音进到她耳朵,但好像进不到她的脑子,江喻的音量不算高,但字字句句都清楚地穿过嘈杂,落到她的耳中。
“宁凛是被逼的,没办法,逃不过的。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没有人样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长期压抑的环境和刀口舔血的生活,还有这几年的吸毒经历都让他变成了一个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疯子。
“他越来越暴躁易怒,阴晴不定,记忆力下降和食欲消退只是最初的征兆,随着戒毒治疗的深入,他自身的信仰和对毒品的渴望产生了严重的碰撞,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出现了自残倾向,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他会拿刀划自己,或者用头去撞墙。”
所以他们把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起来了,还在治疗室内的墙上和地上都铺上了厚厚的海绵。
有的时候,逼不得已,他们会把宁凛捆在床上。
那时候他的免疫系统和器官功能已经受到了损害,他们害怕他出现脑出血或肾衰竭,更怕他感染尿毒症,或者直接心脏衰竭。
江喻日夜担心,只想他能好一点。但宁凛毒瘾发作的时候完全就是头野兽,那种可怕又可怜的模样连江喻都不愿意去回想第二次。
他后来已经在求宁凛了:“阿凛!撑过去,你不要忘了,你说你想回家,你说还有人在等你!”
宁凛明明答应过他,会活着,会活出个人样,一日三餐,七情六欲,长命百岁。
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江喻感到心痛,他的心都快痛死了。他很多次都恨不得去老街找到那个女孩,不背遗书给她听,就把她带过来,她要是不肯他就绑着,让她看看宁凛,什么都不用做,就陪着他。
但宁凛不同意,他也有清醒的时候,次数不算很多,但只要清醒了,他就会变得很安静,也很执着。
他不许任何人去动匡语湉,他说他现在这个鬼样不配出现在她面前。
但他很想她,宁凛想匡语湉想得快死了。
“有一次他清醒过来,忽然叫了我一声,对我说:‘老师,我想要一幅画。’”
江喻无声地叹了口气。
省厅犯罪研究室的侧写师特地赶到了寮州,他和宁凛进行了很久的交流,然后把一幅人物画交给了他。
画中的人是个女孩,眉眼清丽,扎着高马尾,回头对画外的人笑。
可宁凛接了画,却说:“好像不太像。”
侧写师是接了任务来的,要宁凛说哪里不像,他再好好修改。
宁凛盯着那画看了很久,最终摇摇头,说:“算了,就这样吧。”
江喻去看他,他把画放在枕头底下,躺在床上睁眼看天花板,脸上挂着一个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表情:“老师,我感觉我好像忘记她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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