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楼也有房间,但福顺给的那银票,便是想在这二楼的雅间住上个十天半月也是绰绰有余。所以,那接了银票的女管事不敢怠慢,立刻安排了好酒好菜,叫绿荞好生伺候这位安公子的“贵客”。
关起容香阁的大门,阿乐与绿荞单独相处了将近一个时辰,而后,不知是什么原因,绿荞姑娘居然一个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而她刚刚走出没多久,便遇到了喝得酩酊大醉的窦天宝。
窦天宝平日里蛮横惯了,此时似乎又饮了酒,看上去神情恍惚,极度地暴躁。再加上,他原本想要找的那位姑娘居然因为身体抱恙不肯接客!一时间所有的愤怒和疯狂一起爆发,不由分说地将绿荞拦腰抱起,直接掳回了自己所在的暗香阁。
那一夜,绿荞经受了非人的凌虐,最后甚至昏了过去。
可当她醒过来时,虽然浑身是伤,但她毕竟还活着。反而是那窦天宝,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她的身边。
两人同卧一张床,她甚至无法解释他是什么时候,又因为什么而死。
所以现在她和阿乐都成了最大的嫌疑犯,因为除了他俩,再找不出任何人有杀死窦天宝的动机和机会。
宋慈站在房里,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叹出。
昨夜他睡得并不好,拜访过柳仙仙后,他一直在思考着她说过的那些话。
结合女鬼挖心案的几个受害人,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有了些头绪。但是没想到今天还来不及去细查,便赶上了这么恼人的一起命案。
他暂时不想跟阿乐说话,虽然他相信这不是阿乐做的,也没迂腐到要去避嫌。可他却怕自己会因为阿乐的话而先入为主,影响了判断。
所以,比起盘问证人和疑犯来,他还是想要先自己看看,好让心里有个底。
正如第一眼所见,这房里最引人瞩目的,便是窦天宝陈尸的大床。床单凌乱不堪,被褥全都散开堆积到床角。而一路走进去,地上、床榻边,到处都散落着脱下的衣物。
这些衣服有的是死者窦天宝的,有的是绿荞身上的。
不过后来绿荞苏醒了过来,为了遮羞,便又把衣服穿了回去,因此现在还剩下的,也就是一些撕碎的布条了。
宋慈自己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知道男女之间有时候会有些小情调……而这,俨然已经超越了“情调”二字,甚至上升为了犯罪。
他还没有去检验绿荞姑娘身上的伤,可仅凭这一片狼藉,也能大致猜到昨晚的情景有多惨烈。
绕开那些衣物,他走到了床边,马上就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虽然受害人正赤身趴在床上,可从他侧着的后脑勺看过去,宋
慈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脸旁的一大摊呕吐物。
人喝多了,又进行了激烈的活动,会昏迷甚至呕吐也是正常现象,但这会不会才是他真正的死因呢?
宋慈下意识地伸出手,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回应。他这才想
起平时负责为他递送验尸工具的阿乐此刻还站在门外,而且,还成了本案的嫌疑人。
没办法,他只得朝屋外招了招手,叫福顺进来并去把他平时验尸用的那套家伙取来。
福顺听了他的吩咐,点点头,跟阿乐要了工具,马上送了进来。只是临出门前,却又忍不住在宋慈身旁低低道了一句:
“宋公子,阿乐可是委屈了啊……”
宋慈笑笑,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看着办。
待到福顺出了屋,他这才戴好手套,又唤了徐延朔和安广进来帮忙。
二人将窦天宝的尸体翻了过来,宋慈一眼便看到了窦天宝额上有一道拇指长的伤痕,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划破的,受伤后,也没有刻意包扎,所以那伤口旁还带着些血污。不过宋慈认真地检查了一下伤痕的深浅度,应该不足以致命才对。
接着,宋慈又按了按他的四肢,试着想要弯曲他的关节,但这尸体显然已经出现了尸僵,从其僵硬的程度,再配上他身上的尸斑来看,死了应该已经超过三个时辰了。
宋慈心里默默算了算,的确,那正是他们离开芙蓉阁后,阿乐独自留在这里的时间段。
因为窦天宝死前曾有过房事,所以此时全身赤裸,并未穿任何衣物。纵使都是男人,可有洁癖的安广还是忍不住别过了头,他微微蹙眉,一脸的嫌弃。
就连徐延朔也表情尴尬,他犹豫了很久,才试探地问道:“这死者,该不会是脱阳而死吧……”
宋慈一开始也有着同样的疑惑,但当他看到尸体的一刹那就明白,这窦天宝绝不是因为纵欲过度导致的脱阳。
“不是,”他说着,也不避讳,用手指着死者的下体,正色道,
“虽然有句话叫酒后不入房,醉酒后行房也确实有着一定的危险,但徐大人请看,如果他真的是死于房事,那此处应是勃起状态,显然死者并非如此,所以应该不是这个原因造成的死亡。”
他这话说完,徐延朔这才松了一口气。芙蓉阁是个青楼妓院,闹出人命来,自然会叫人往这方面联想。而且看刚刚外面那个阵势,附近的居民怕是全都这么认为,所以想要借此为由,前来闹事。虽然这和徐延朔毫无关联,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似乎多少存了一些私心,不希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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