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公哭嚎着说:“我真真是命苦啊,好好地办个寿宴,招谁惹谁了,竟让生辰过成别人家的忌辰,是我家门不幸啊!皇上啊,我就说这寿宴办不得,办不得,您瞧瞧,这办成什么样子了,差点办出几条人命来。”
景昭公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哭诉倒是一绝,可以说他们府上这一世的荣华富贵,都是他哭出来的也不为过,就连皇帝听了也直摇头,只能由他去。
荣王、庆王各自与自家王妃对视一眼,心道,要是再逼下去,怕是要逼出人命来了。总归今日谁也没占了便宜,谁也没丢了面子,不如就到这为止,那个魏安然,就等以后慢慢收拾。
荣王清了清嗓子,刚要说几句话把这场闹剧圆过去,就听见远处一阵凄厉的喊声,“安然,安然……”
魏安然听到这连叠的喊叫声,心底一沉,猛地站了起来,动作甚至把叶秉竹手里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什么王爷的扳指玉佩,统统落在地上了。
魏安然全然不觉,只盯着眼前的人。
“四叔,你来做什么?”
楚怀行面色凝重,眼神慌乱不堪,身上汗湿一片,气喘吁吁道:“安然,快回去,你母亲,你母亲她……”
“她怎么了,你快说啊!”
“你母亲她……上吊了。”
魏安然眼前白光一闪,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只觉得连自己的魂都飘走了。
瑞云看她这副模样,吓得赶紧扶住了她,“小姐?”
瑞云的喊声太过凄厉,把魏安然飘在半空中的魂,都给叫了回来。
她失神般望着楚怀行,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也随即软了下去。
“小姐——”
“安然——”
“魏安然——”
——
魏氏死了。
她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身粗布旧衣裳,簪了个农妇才会簪的发髻,上面只有一支粗俗的黄金簪子。
她屏退了丫鬟,自己一个人往后花园走去。
文杏、宝真本想跟她一起,被她一个狠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两个丫鬟只觉得三夫人受了惊吓,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并没有多想,只劝慰了几句,让她等三小姐回来给她做主。
魏氏笑了笑,说了她生前的最后一句话,“这点小事,不用让她替我做主。”
两个丫鬟十分不解,心想:这哪里是小事,这件事都传到另外两个院子里,连老太爷老夫人都惊动了,怎么算小事。
一炷香的时间,只一柱香的时间,等扫洒的婆子推开后面院子的小门时,就看见院内槐树上有个白白的影子飘来飘去。
那老妇大着胆子去瞧,是个吊死的人,再一看,竟然是觅尘轩的三夫人。
那婆子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尖叫都喊不出来,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此时,正好楚怀行打马从楚府面前经过,正听见楚府乱哄哄的一团,接着就听见有人匆匆去门房说,说三夫人上吊自杀,他身形晃了一下,忙派人带着他的腰牌去请郎中,又快马加鞭地往景昭公府来,给魏安然报信。
魏安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楚府,只记得她周围一直是人声,但是这一切又都像是隔了一层,她什么也听不到。
她像是被人扶上了马车,又被人搀着跌跌撞撞地去了觅尘轩。
没等进觅尘轩,就看见所有丫鬟脸上都带着难以言状的悲伤,她心里一紧,推开了搀扶着她的四叔,踉踉跄跄地迈进了觅尘轩。
在她穿过院子的时候,所有丫鬟都静静地站住,看着她,眼中有悲伤,也有不忍。
她全部视若无睹,迈进了那扇门。
母亲平躺在床上,她常温润地看着她的那双眼睁着,不似生前的淡然,魏安然却从她略显狰狞的脸上看出一丝平静。
魏安然站在那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魏氏,没有再上前,仿佛她不靠近,床上那个人就没有死去。
她陷入恍惚,魏氏的面容变得可怖又陌生起来。
她想,母亲的表情不该是这样的,她的眼神虽然冰冷,但一直是温柔的,温润的。
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看见自己应该起身,喊一声“安然”的。
怎么会躺在那儿,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呢?
魏安然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一定不是母亲,她最近都没有惹她生气,又怎么会不理自己呢,这人一定是假扮的。
她想转身就走,又像是想到什么,肩膀垮了下来。
但是她头上戴着的,是那根金簪。
是那根她明日里要拿出来细细擦拭,然后放在枕下的金簪。
她又怎么会让别人染指呢?
魏安然站在那儿,身体不自觉地开始抖动,她的牙齿碰撞出难听的“咯咯”声,她的舌头仿佛不听使唤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狠命咬住牙,好止住自己的颤抖,却根本无济于事。
一旁追进来的楚怀行见她浑身颤抖,忙用力地掰住她的肩膀,视线与她齐平。
“安然,人死不能复生,你冷静一点……”
这话说得,他都觉得无情。
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亲人,如今不是因为重病不治,不是因为年老体衰,甚至不是因为飞来横祸,而是自己上吊自杀。
任凭谁,见了亲人自杀,能冷静下来的。
魏安然突然剧烈地咳起来,咳到蜷起身子,咳到像是要把心血都呕出来,一道血迹从她的嘴角流出。
楚怀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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