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众人面面相觑,口舌都有些干燥,竟纷纷捧杯润喉。
辅国公谢秉文此时展现了作为当朝首辅的镇静与气量,他沉缓道:“那太后以为,找何人来试此物辟谣?”
林七许立刻为这句话叫好,一瞬间便定了这场作秀的意味,是要辟谣。
太后笑得柔和:“如众臣所说,若因此物失灵,从而影响了君臣间的情分与关系,未免得不偿失。既如此便不涉家国大事,寻一位女眷如何?”
女眷?
这下连一直闷头吃菜的楚小媛都抬了头,乖乖,这是玩多大。
女宾席一下子紧张起来,原先以为,进宫吃个团圆的除夕家宴,是为了联络与皇家的感情,是为了在贵妇圈里多刷刷存在感,或者多替自家的孩子相看亲事。
天知道,居然搞出了个真!话!仪!太后还点明找!女!眷!
林七许能感受到最近的这位长平公主,整个人都凌乱了。
和敬大长公主亦在受邀之列,论资历比太后更有发言权的她,肃穆的脸上流露出些不满,面无表情道:“莫非我等金枝玉叶,也需被这玩意操控命运?”
道出皇室女人的心声。
这时,林其琛边上的冯齐光默默为嫡母点赞。林其琛小声道:“没想到,你母亲挺明白事理的。”家里有个如此威严、不苟言笑的嫡母,想必过得很辛苦吧。
冯齐光苦笑道:“母亲确实遵循礼法,肃穆庄重。”
林其琛懂得身为庶子的辛酸,安慰道:“起码你过得比我像个人多了。”因为和敬大长公主刻板端严,所以冯齐光在有个公主嫡母的情况下仍旧生活地不那么恣睢压抑,甚至与三个非同胞的姐姐们处得融洽。
因为和敬大长公主认为,男儿才能顶门立户,才能为女儿们撑起娘家,因此从来没有剥夺过冯齐光作为冯家长子的尊严与权利。
冯齐光自然听到过林家的一些传言,只能笑道:“不过如此罢了。”
太后和这位先帝的亲姐姐早些年有过点纠葛,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公主言重了。”
和敬大长公主闻言不过哼了声。眼神睃过来,见着冯齐光和林其琛交头接耳,眉头非常轻微地皱了下,旋即便去看荣太妃边上安静若素的林七许。
林七许仅管提着一颗心。不过碰上和敬大长公主明显带有不喜的目光,依旧和善地笑了笑。
“那母后觉得该选谁呢?”王室里存在感最尴尬的梁王妃静静开口。
太后提议道:“不如抓阄如何?”
不说梁王妃,连其上首的摄政王妃都愣了愣。
林七许心底无声地笑,这法子应该是最公平的了,在座大抵有上百女眷。按照百分之一的理论,每个人抽到的机率虽然小,可被抽中的那个人却又实实在在的是那倒霉的百分之一。皇室里地位较高的几位王妃都有些不满,林七许看了眼平静若斯的皇后,愈发惴惴不安,既然素来毛躁的皇后今日这般镇静,可见太后早有预备。
大概因为每个人的机会平等,所以随国公夫人很“果断”地起身“否决”了。
似乎,真的,每一幕都是一出预先排好的戏。
“还是击鼓传花吧?”
林七许都没有刻意地听这句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她现在全神贯注地盯着被安放在殿正中桌子上的真话仪。听月氏来使的大臣叙述,是将两根材质奇怪的线连在被测人的两边手指上,还有一根造型诡异的东西绑在手臂上,主要的仪器上有红绿灯,亮起红灯证明说谎,至于绿灯……
林七许看过去,连在屏风后处有两个太监在踩着什么会转的东西。
击鼓开始时,林七许已经收回了视线。
深深吸了口气,她告诉自己。
既无愧于心,当不惧神魔鬼怪。
等她触及到那捧被传得飞快、人人皆怕的红花时。鼓声犹如魔咒般地停滞了。
上座是太后深不可测的笑,是小皇帝面无表情的淡,还有皇后从来自以为是的小小得意,楚小媛捧着大肚子简直惊不可愕地惶然。以及摄政王夫妇的略微忧愁。
自然,摄政王夫妇担忧的,理应是王府的体面和名声。或许,还有一点点对林七许本人的关切,只是,肯定少之又少。
林七许清晰地想起了那日弟弟探访她毫不掩饰的忧虑与焦躁。太后今儿明目张胆地针对她,从另一方面证实随国公府确实隐藏了天大的秘密,如果蛊毒确实是太后所下,那么随国公府的竹林那处就八成是蛊之本源。
多么可怕的事实。
多么胆大包天的皇太后。
“林侧妃,请。”太后边上的太监恭声道。
林七许给了弟弟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然后轻轻巧巧地站在了殿中。
“不知要如何测谎?”
她的声音清越如水,裹在重重华服下的身姿清瘦而笔直,不卑不亢地笑问太后,仿佛眼前这一切是一场盛大又光荣的领赏仪式。万千华灯照在林七许不稚嫩且不美丽的脸庞上,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格外高贵的气息。
惠和长公主抢在太后前说道:“问一个无伤大雅的问题就好。”
太后淡笑道:“哀家也这样觉得。”
“不过,谁来问呢?”惠和道。
太后肯定不会接这种不讨喜的活儿,问得太简单难免会被这林氏逃过,问得太刁钻又会被冠上不慈的帽子,她只是想借林氏敲打下一堆人,比如为小皇帝做事的林其琛,比如依旧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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