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阳历二月六日，除夕。
这是即将出子们在成为大学生以前最后一个春节。
苏春蕊家里特别地热闹。
刘丽华和苏春蕊正在包饺子，苏军帮忙擀皮，苏秋实则在一旁烧火煮水。
一间不大的院子里，十足的烟火气。
“哥，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地兴奋？二月末就要去报到了。”
苏春蕊将新一盘的饺子送到厨房里面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了下，没有立刻离开，她的手扶着旁边的门框，忽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苏秋实想当然地点了点头，他熟练地拨弄着灶膛里面的木柴，一边回答道：“当然兴奋啊，一想到要出门读书了，怎么可能不兴奋？”
“怎么，你也想出去读书了吗？”
苏春蕊重新回到了厨房里面，她下意识地用围裙擦了擦手，有些迟疑地问道：“我倒是不怎么想去外面读书，只是……最近志浩哥的心情好像不是特别好，我在想……”
苏春蕊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苏秋实打断了。
“你什么也别想，不要被杜志浩的心情影响。”
自从发生上次王玉梅在苏家闹了一通以后，苏秋实看这家人比之前还要不顺眼。
虽然父母的态度是静观其变，不反对两个人平常交往，但是苏秋实不想让苏春蕊和杜志浩在一起。
虽然现在村子里面已经有很多人说苏春蕊配不上杜志浩了，毕竟杜志浩未来是个大学生。
但苏秋实总是觉得，杜志浩才是那个配不上苏春蕊的人。
苏秋实是真的这样觉得的，并不是因为他是苏春蕊的哥哥，他是真的觉得杜志浩那个人总是给人一种不真诚的感觉。
具体的，苏秋实也形容不出来，反正他一直看杜志浩不顺眼。
苏春蕊扭捏了半晌，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从厨房离开了。
最近杜志浩的心情并不是特别好，有的时候苏春蕊过去找他，杜志浩对她也不像以前了。
虽然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苏春蕊也说不出来，但她总是有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一直横亘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刚离开厨房，便看到了门口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春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看清楚来人的脸后，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
“张老师？”
来人正是经常喜欢扎着一条辫子的张老师，推门进来，本来神色还有些犹豫，但是在看到苏春蕊以后便能确认这院子是苏家，放心地抬腿踏了进来。
“春蕊。”
张老师笑着和她打招呼，苏春蕊记得之前听人说过，张老师今年二十三岁，正是一个女人年华最好的时候，她笑容温柔，待人耐心，几乎所有她教过的学生都十分喜欢这个新老师。
听到苏春蕊诧异的声音，刘丽华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张佳是吧，进来进来。”
说着，刘丽华刚想上来，拉着人家的手端详一番，可她的手上还有面粉，只能站在旁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以后，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这孩子，真是不错的。快，快进去坐吧。”
说着，刘丽华便直接带人进了主屋。
苏春蕊有些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也跟了上去。
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是主屋在包饺子，她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包饺子。
等到回了主屋，苏春蕊来到了馅料盆子旁边开始包饺子，耳朵则好奇地支棱着，听着母亲和张佳的方向传来的聊天声。
只听刘丽华问道：“是叫张佳吧。”
“是的，刘阿姨。”
“今年多大了？”
“今年二十四岁了。”
苏春蕊一边包饺子，一边忍不住想。
原来张佳的年龄，比传闻中的还要大一岁。
“虚岁还是实岁啊？”
“实岁，今年虚岁已经二十五了。”
“正好啊，正好。”
刘丽华笑得合不拢嘴。
苏春蕊听到这边，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娘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难道是想让我哥出去读书之前还成家吗？”
刘丽华忙说道：“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别瞎说。”
正想解释的时候，听到门外又有声音传来。
苏春蕊还在包饺子的时候，刘丽华直接叫了她一声名字。
“你去叫人进来。”
苏春蕊莫名其妙地回过了头，她转身看了一眼刘丽华，紧接着便看到了坐在刘丽华身边的张佳，有些羞涩地垂下了脑袋，辫子也来到了她的身前，末端的头发被她在手指间转了转去。
苏春蕊不明所以地出门见到人以后，瞬间什么都懂了。
周封刚进了门，便看到了苏春蕊从主屋走了出来。
她的手上还沾着面粉，不想碰到门帘，只用手肘掀开了门帘，朝着他走了过来。
苏春蕊穿着藏蓝色的棉袄，领口被她绣上了一串红色的小鞭炮，看上去喜庆极了，更衬得她唇红齿白，头发黑亮，绑在发尾的两根红色的头绳红艳艳的，像是领口的小鞭炮。
“周书记，你来了。”
苏春蕊抬起头，因为快到中午的阳光，在看他的时候，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她笑容颇为真诚，能看到洁白的贝齿。
每次看到这样的苏春蕊，周封的脑海里面都会蹦出来一个词。
生命力。
她就是一个充满了蓬勃生命力的存在。
虽然每一个人都有生命，但生命力实际上很珍贵，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越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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