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肚子饿吗?”
她扭头翻身,落日也惊醒了,爬起来跳下床去。
“还好……”
“我饿了,起来陪我吃晚饭。”
她捞起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一副“不听不想不知道”的鸵鸟做派:“再睡会儿……”
温行止一边扶额一边笑,片刻后伸手拎开她脸上的枕头,直接用撒手锏:“这么困,要不要我陪你睡?”
静默三秒,床上的人立马像河滩上搁浅的小鱼一般弹起身,颇有“垂死病中惊坐起”之感,显然还是找不着北却硬装出一副清醒了的样子,道:“不困了不困了!”
温行止好整以暇地看着齐卿卿,嘴角勾起得逞的笑,问:“你脸红什么?”
“没、没什么……”
2)
秋意逐渐浓重,这季节的颜色也在变得慷慨,苍空皓日之下整座城市呈现出假象的平整与柔软。某天下午,齐卿卿收到妈妈帮程之栩约她的短信,就知道这回是逃不掉了。上回在乐团拒绝不成,她直接蹿下楼当了逃兵,原以为这样做程之栩总归会放弃的,不料他竟然直接搬出她妈妈这尊大佛来。
从齐卿卿有记忆以来,妈妈都是绝对权威的。这么一大家子人,上到祖父祖母、下到隔了不知道多少代关系的远房亲戚,没有一个不唯齐妈妈这位女诸葛马首是瞻的,包括她那位在音乐教育领域颇有建树的爸爸。用她爸爸的话来说就是:咱们家,小事儿都归女人管,大事儿都归男人管,幸好,咱们家四五辈没出过大事儿了。尤其是在和齐卿卿有关的事情上,妈妈向来是彪悍且不容置疑的,使得齐卿卿从小就习惯了按照妈妈的意志生活,十七岁以前连个叛逆期都没有。硬要说为什么事情而和妈妈红过脸的话,大抵也就是事故之后她再也不愿意见程之栩。而妈妈却一直说命由天定,觉得无论如何也怪不到程之栩头上。
此时正坐在她身侧看电脑的温行止突然问:“怎么了?”
“妈妈让我明天去见见程之栩。”
温行止没有说话,齐卿卿望着他,决定对他的博学理智和广阔胸怀都保持绝对的信任,把事情交代清楚:“明天十二点,在我们学校西门的咖啡馆见面。程之栩想让我加入他下个月的演奏会,我说我没兴趣。”
“咖啡馆离研究所东门也挺近的,结束了我去接你,一起吃午饭。”
不动声色地把吃午饭这件事说的比她见程之栩这件事重要得多。齐卿卿凑过脸去故意逗他:“嘿嘿,你不放心我啊?”
“要是不放心我就直接跟着,全程监控了。”
齐卿卿撇嘴:“那干吗放着所里高级自助餐一样的午饭不吃,跑来找我啊?”
他镇定自若道:“和你一起吃,我比较有胃口。”
齐卿卿捂脸装害羞:“哎哟,你的意思是我秀色可餐吗?”
温行止睨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吃饭吃得很香,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你看免费吃播来了啊?
于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k大西门咖啡馆。
齐卿卿掐着点到达咖啡馆时,程之栩已经等在那里了。是靠窗的位置,他穿着v字领的灰色羊绒毛衣,右手边放着他向来爱喝的手冲蓝山咖啡,金丝眼镜后边的一双眼睛黑而沉默。
齐卿卿和他面对面而坐,他笑问:“点些吃的?”
“约了人吃午饭。”
“喝点什么?”
“不用,待会儿就走了。”
“又是上次那个教授?”
“与你无关。”
程之栩那跳蚤大的耐心果然很快用完,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稳住心态。沉默半晌,再开口时他开门见山道:“首席,我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那天我是快到机舱口了才知道你出事的消息,我说了我不去了,经纪人……”
齐卿卿毫不客气地开口打断他:“我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告诉我你有多挣扎、多痛苦、多愧疚、多追悔莫及的。”
“是,我是没有脸来请求你的原谅……”
“那你还做这些干什么?你明知道对我来说没有用了。”
“……”
程之栩难得无话可说,齐卿卿想着迟早都要说开的,还不如趁现在一次性说明白。她说:“所以,你在乎的根本不是我的感受,也不是我有没有在怪你,而是在乎究竟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更加心安理得一些。当然,人类本来就很少有为自己的行为真正感觉到抱歉的时候,他们表达歉意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而已。我没有因此责怪你的意思,但我绝对有拒不接受道歉的权利。”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温行止传染了,齐卿卿现在讲起道理来也是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杀人诛心不着痕迹。程之栩呆坐在原地,那一双漂亮的黑眼睛隐在金丝眼镜后面,又深邃又沉默。很久之后,他才开口,不是那种薄薄的玩世不恭的少年音了,齐卿卿一下子就听得出来他的难过,这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听到过的语气。
“我只是觉得很难过。我只是……一个人站在那么大那么亮的舞台上,看着下面形形色色的各种笑脸和闪光灯的时候,总觉得应该是两个人一起站在那里。”
齐卿卿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一直以来勉强用自尊糊住的巨大裂缝终于被撞破,风猛地灌进来。
眼前这个人,毕竟也曾是她唯一的朋友,是她在演奏中的灵魂搭档,是她毫无保留全身心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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