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她明白了为什么他要这么早来公司,一个人在这漫长的楼梯里挣扎。这个男人,即使只用一只手便能在商界翻云覆雨,但是依旧有那么一点不愿让人察觉的自卑。
十九楼。
写意累得头昏眼花时,仍不忘记望一眼楼层,然后,她第三十七次拐弯。
突然,她一抬头便愣在原地。厉择良停在那里,面对着她,将她逮了个正着。
此刻的写意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全身是汗,全然是一个狼狈十足并被抓了个现行的跟踪狂。
“沈小姐,好兴致,大清早爬楼梯。”厉择良戏谑着说。
厉择良累过之后脸色惨白,说话时并无严厉的语气,但是配上他那春风含笑的表情,却让写意忽觉脖子后面阴风阵阵。
写意擦了擦脸,心中暗自狡辩:“哪里哪里,和厉先生你的兴趣一样,难怪这么巧。”但是,他是她和整个唐乔的衣食父母,况且她心知理亏,不敢反驳,只好在心中小声嘀咕两句,以求得自我平衡。
然后,两人默然对峙。写意几乎能够感觉到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容下掩藏着的心,在略微不悦。
沉默。
这种长久的沉默让写意有些心虚,毕竟,她偷窥了他的秘密。
写意咳了两声,决定率先打破僵局,说:“一天锻炼一小时,健康工作五十年。”
她只好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管准不准确,但是对于任何吃人血汗的资本家来说,后半句大概都比较顺耳中听。
“我今天的一小时时间到了,厉先生你继续。”写意说完之后准备迅速绕过厉择良,朝十九楼出口奔去。
“沈小姐。”没想到擦身而过时,厉择良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好像对我很好奇。”厉择良眯着淡眸,暧昧地笑,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写意无法动弹,手腕被他死死钳住,整个脸涨得通红,这个姿势让她觉得实在有些不妥。
“我……我……”她有些尴尬。
“跟踪我做什么?”
“我锻炼身体。”
“既然沈小姐也有这个爱好,不如下次约一起?”厉择良挑挑眉。
要是一般人听见他此番邀请,不知道多雀跃,但在这样的情景下,在这种气氛下,写意实在笑不出来,嘴角扯了扯,“不用了,我下次决定改用跑步机。”
突然,楼梯间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位穿着保洁服的大嫂。她看见厉择良时急忙点头说:“厉先生,您早。”语罢第二眼看见写意,第三眼看见他俩的亲密姿态,大嫂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迅速地退了出去。
十分钟后,厉氏有了一条新的爆炸性新闻。
写意逃回自己在二十一楼的办公室后,懊恼得要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良久,她才翻出当年安慰周平馨的话,借以宽慰自己。
写意刚到唐乔不久,曾遇到过一位温和的女同事周平馨。
有一次,周平馨的新衬衣尺码稍微有些小。她一抬手,胸前的纽扣居然崩开了,搞得在场的两位男同事立刻尴尬地把脸别过去。周平馨满脸通红地躲进洗手间。
写意进厕所的时候看见了,于是替她找来针线,帮她将扣子钉上去。周平馨却死活不肯出洗手间的大门,哭得像个泪人,说自己再无脸见人。
“每个人都会有丢脸的时候吧,过了就算了。”写意劝她。
“以后再也没脸见同事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尴尬过。”
“哦?那平馨你运气真好。”写意笑了,“我从小就是个冒失鬼,比这尴尬的糗事多了。”
“是吗?”
“我念初中的时候,有一次穿了条新裙子去学校。”写意生怕说得不够详细,补充道,“是那种半截、松紧的短裙,上语文课老师叫我回答问题,结果站起来时短裙被凳子上的什么地方钩住了,如果站直了,裙子就会被拉下去,我只好弯着腰半蹲着回答。那个年纪的我特别好强,不好意思跟同学说,下课后也一个人傻坐着,直到放学后,值日的同学都各自打扫完卫生没人注意了,我才敢自己慢慢取。”
写意继续又说:“还有一次也是裙子的故事。我已经读高一了,去上数学奥赛的训练班。里面有个毕业班的学长,是我高中一直仰慕的对象,每次他都坐在最后一排,靠窗那里,位置总是固定的。”
写意沉入长长的回忆中。
她记得他都是坐在那个角落里,虽然座位是随意坐的,但是长期以来也没人和他争。他有一双浅色的眸子,发色也不是那种纯黑的。深秋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照在他的课桌上,使得书本有些明晃晃的刺眼,他多数时候便会微微眯起眼睛,稍微转一个角度。但是阳光仍然落在他手指的皮肤上,显得有些透明。他从来不和人主动说话,老师却最喜欢他,专门叫他来负责些临时班务。
那个时候,写意在完全听不懂课的情况下,执意报了那个补习班的名。写意每次都早早到,一改假小子的样子,打扮得格外淑女,还将他旁边那个隔着过道的位置率先霸占住。
写意继续说:“那天,正好这个男生迟到,从他进门我就肆无忌惮地盯着人家看。他却不在意,坐下的时候不经意地望了我一眼,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我当时兴奋得不得了。过了一会儿,他又看了我一眼。”
“然后呢?”平馨好奇地问。
写意拉她回到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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