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斗下课的时候去看望他,他看起来委屈极了:“那包辣条都是你吃的……我就吃了一根儿……”
“那老师问的时候,你还主动站起来说是自己吃的。”夏北斗小声说。
“谁让你看起来都快被吓死了。”第一名看起来又不委屈了,甚至有点开心,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
谁会记得这个笑得欠扁,但是又会主动站起来帮她担老师责骂的第一名呢?
夏北斗后来如愿以偿地考进北大,如愿以偿地和叶树重逢,如愿以偿地和叶树在一起。
大学毕业,夏北斗执意要去教书,叶树便好脾气地陪夏北斗一起献身祖国的教育事业,于是夏北斗如愿以偿地跟叶树一起去了南方的岳鹿中学教书,叶树后来做了校长,夏北斗做了高二2班黄冈班的班主任。
经过这么多年的教育磨砺,一批一批的祖国花朵总算换着花样儿地把叶树的好脾气给磨没了,他在主席台上拿着话筒换着花样儿骂学生的时候,夏北斗总是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站在主席台上做国旗下演讲,她对他一见钟情,然后就一直钟情了这么多年。
她站在班级最末尾,会偷偷笑出来,谁会知道主席台上暴躁的校长多年以前其实是个温柔的少年,会在检查校牌的时候偷偷放水呢?
她做了英语老师,有时候也会气急败坏地在讲台上咆哮:“为什么不用完成时?这事儿发生没有?完成没有?”
然后,她会猛地想起她的同桌。
那个笑得欠扁的第一名。
她也学会了班主任的那一套——站在教室后门偷偷看学生们。
有时候看见学生偷偷摸摸传辣条吃,学生转过头看见她在后门,吓得不行,跟她当年被吓着的时候表情一模一样。
她走到上课偷吃辣条的学生身边:“给我也来一根儿呗。”
以前第一名总是会这么说。
12·9班级大合唱《同桌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是仇野狐选的曲目,夏北斗看了一眼他的同桌陈双念——突然觉得时光荏苒,往事已经很远很远了,但是这首歌又把遥远的时光猛地拽回来了。
她和年少喜欢的人修成正果,幸福美满。
她也是偶尔看到高中毕业照,才会想起那个笑得欠扁的第一名。
夏北斗有时候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的学生们,会突然一瞬间觉得恍惚。
三年一批,三年一批,有时候也会两年一批——
这些孩子们无知无觉地相聚,无知无觉地分离,然后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个黄昏,后知后觉地想念。
期中考试前。
她不可避免地又开始在黑板前拍着重点咆哮:“主将从现!写作文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语法正不正确!表达地不地道!做完形填空的时候,不知道单词意思就找and!and前后两个词儿的形式就得一致,ing对应ing,ed对应ed,形容词对形容词,名词对名词……”
她其实把这些所谓的解题方法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了,她其实也知道下面这群学生早就听腻了,但是她总是会觉得自己强调得还不够,总是怕这群孩子又因为马虎或者心理素质不好考差了。她也是学生过来的,她知道考差时候的滋味——尤其她带的是黄冈班,除了仇野狐,没有一个学生是真的不在乎成绩。
守晚自习的时候,夏北斗坐在讲台上,看见陈双念塞着耳塞,专心致志地复习,仇野狐在一边儿安静睡觉。下课的时候,陈双念动也不动,根本不受上课下课的打扰,依旧专心学习,仇野狐会揉揉眼睛坐起来,把陈双念放在桌角的水杯拿起来,把凉了的水倒掉,然后换一杯新的热水回来,又放回陈双念的桌角,然后伸个懒腰,继续睡觉。
夏北斗有时候会觉得神奇,仇野狐哪儿来的那么多觉可以睡。
后来听叶树说,仇野狐的爸妈闹离婚,仇野狐小小年纪在法庭上被法官问要跟着谁,仇野狐觉得自己的妈妈每天都在家里哭,感觉如果跟了妈妈,她会哭得更惨,所以就选了跟爸爸。结果妈妈听到这个结果当场昏了过去,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心跳。
故事很陈旧,一开始的时候是恩爱的贫穷夫妻,后来丈夫逐渐有钱,移情别恋,妻子发现了歇斯底里,不可置信——大抵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俗套的悲哀,后来却发现命运一视同仁,对所有人都准备了历史悠久的狗血,时机到了就狠狠泼到人头上。
因为丈夫的背叛,女人已经很久没睡过完整的觉,吃饭也有一顿没一顿,好不容易吃进去又吐出来,神经极度衰弱的女人在法庭上听到自己儿子选择了“父亲”,当场觉得人生可笑不值得,说是昏过去,其实就是直接猝死了。
仇野狐亲眼看到自己母亲死在面前,甚至可以说死因是自己。
少年的骄傲让他依旧笑着,闹着,做着同龄人眼中的年级大佬,但是夜里却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母亲猝死时弯曲僵硬的手指还有灰白的脸色。
夏北斗心疼仇野狐,大人犯的错,怎么可以让小孩儿承担。
夏北斗不自觉地“放过”了仇野狐很多回,只说陈双念,让陈双念去监督仇野狐,因为仇野狐看起来只乐意听陈双念的——不然没事儿给她接水换水干吗?
叶树说得好,教育的真谛是一视同仁,更是因材施教。
她没有看错人,陈双念真的让仇野狐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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