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流出来,沈瑨珩一低头,一滴眼泪落在手中的信上,瞬间便晕开了纸上的字,而后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说,他有容天下之度,亦有怜众生之心,她说,他敬尊长,护晚幼,她还说,他不慈悲泛滥,不肆意凶残,张弛有度,进退自如……而这一切,归根结底,往小了说,其
实就是一句话,他若为帝,可以保全沈氏众兄弟姐妹的性命,往大了说,他明辨善恶,可为承国百姓谋福。
而他更相信,在她心里,真正的、最重要的原因,只是前面那一点。
就算现在当着她的面问她,她也会如是这般回答。一直以来,她都是这种脾性,干脆直接,果断明了。
只可惜,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当面问她了……
“圣、圣上……”殿外传来宫人怯怯的嗓音,面对这位刚刚接了圣旨、成为新帝的昔日珩王,突然改口,似乎还有些不习惯。
沈瑨珩背对着殿门,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的泪痕,将那封信收好,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何事?”
“六公主醒了。”
“好。”沈瑨珩点点头,“我这就来。”
十一月十六,冬至日,这一天有两件大事,一则,新帝即位大殿,二则,祭天大典。虽然这一年承国发生了太多的事,死了太多的人,却仍然不能阻止城内外百姓对于此事的热情,这也是这数月来,回宴城内氛围最轻松的一天,街上的游人渐渐又多了起
来,直到夜幕降临,仍未散去。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玉立驾着马车,鬼四和楚茨坐在马车内靠门的地方,时不时地撩起门帘看一看,再回身给马车里的那位夫人——夜卿凰讲一讲外面的情况。
待听得楚茨说到“前面便是温凉河了”,夜卿凰突然出声道:“停车。”
马车缓缓靠边停下,玉立守着马车,楚茨替她戴好斗笠,披上披风,和鬼四一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马车。
微微撩起轻纱一角看去,这里还是一如往常地人来人往,很多人手中拿着河灯,却一直站在边上,迟迟没有放灯。
楚茨两人一左一右护着夜卿凰缓步走上前去看了看,而后楚茨一脸失落道:“夫人,这温凉河水结冰了。”夜卿凰放下轻纱,淡淡一笑,轻声道:“温凉河这些年冬暖夏凉,靠得便是火寒石,如今没了火寒石,温凉河便与其他河流再无异样,就是一条普通的河,寒冬之际,结冰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觉得挺失落的,这么多年,每年十一月十六,城里的百姓都会自发地来这里游河、放河灯,可是现在,河水结冰,游船不成,河灯也放不了,这
里甚至比其他地方的河面更加寒冷,以后……以后冬天,怕是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用一条河,换来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值了。”夜卿凰语气之中虽然也有一丝落寞,更多的却是坦然。
鬼四接过话道:“回宴城没有温凉河没关系,玄冥山谷内可是四季如春,等日后去了玄冥山,只怕你们又会还念外面的风霜雨雪了。”
楚茨眼睛一亮,看向鬼四,“你去过玄冥山?”
“随阁主去过两次。”
“真有那么漂亮吗?”
鬼四贼贼一笑,“有,那里的花常开不败,全都是红艳艳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用人血来浇灌的。”
闻言,楚茨顿时脸色一沉,一抬手将手中的盒子朝着鬼四砸过去,嘟嘟囔囔着“胡言乱语”。夜卿凰轻纱后的面上拂过一抹浅笑,一抬眼看到不远处的夜南乔,便撩起轻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温凉河岸边不远处的酒楼上,沈氏兄弟正并肩而立,怔怔看着结
了冰的温凉河,若有所思。
数了一下,一共五人,如今在京中的沈氏兄弟,除了今天初登帝位的沈瑨珩和被安德妃看得最严的沈世琰,其余几人皆在。不经意间,沈幽珏目光一垂,落在夜卿凰身上,两人四目相对,没有说话,只是弯了唇角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而后夜卿凰放下轻纱,叫上楚茨和鬼四,缓缓走入人群之
中。
沈凌清侧身看了沈幽珏一眼,见他正盯着人群看,便顺着他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面露疑色,“九哥,你在看什么呢?”
“在看……”沈幽珏略一沉吟,浅笑道:“看冰河。”
沈凌清显然并不相信,却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可疑之人,只能作罢,心底却暗暗留了底。
他虽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可是他看到了鬼四,还看到了郡主府的那个叫楚茨的丫头,这两人一同出现在此处,事情必然没那么简单。
寻了个空隙,他转身离开,招来随从小声吩咐了几句,而后便又像无事人一般,回到兄弟几人之中,有说有笑。
夜卿凰回府时,夜色正浓,冬至日不宵禁,街上还有些许人匆匆忙忙地走着。鬼四先行离开,没多会儿便又折回来,禀道:“夫人果然没有猜错,郡主府和白月楼四周全都有人埋伏,而且身手不弱,属下未敢擅自行动,只稍稍试探了一下,还真的探
出了他们的底细,夫人猜猜是谁。”
夜卿凰扶额轻叹,轻声道:“清王。”
鬼四点点头,“难道,他察觉了什么?”
“也许吧。”夜卿凰倒是不慌不忙,摆摆手道:“不能回府了,去青翎山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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