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立芬不同意也不反对,她不反对人是走上社会为公效力,不同意的是易谨行去报社做记者。记者再好是靠笔杆子吃饭,也比不得有牌照的医生、律师,更比不得做机关吃皇粮的公务人员和大学教授。易谨行又是新手,常常写点边角余料的花边新闻,不然就是大家都不乐意去采写的人物或得罪人的时事。这些东西没得油水兼是苦差,弄不好自己一头包还打笔墨官司。本来她就有点嫌弃易谨行没留过洋,现在越发得把他看低下去,直认为和她不是一路人,羞于人前说起自己除了易慎言还有这么一位二哥。
立芬走后,钱妈找来一个干净的玻璃花瓶,盛一点井水,把康乃馨插在里面。康乃馨极为多,剪装的玻璃纸中蓬了出来,钱妈怀里满满都是粉粉的淡红色。
“呦,立芬小姐可真舍得花钱,也真有钱!”钱妈笑眯眯地把花侍弄好,摆在窗前的书桌上,对茉莉道:“这些话该得多少钱啊!若是换了肉可不知道要吃多久。”
茉莉听了钱妈的话若有所思,从枕下摸出一信封,“钱妈,给你。拿起去买肉吃吧。”
“什么啊?”钱妈抽出来一看,喜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茉莉,谢谢,谢谢啊。”
钱妈喜滋滋地收了,转身又去侍弄康乃馨,她拨动着花瓣儿说:“茉莉,这花可不能不见阳光。”说完,不等同意,直接拉开窗帘,屋外橘黄朦胧的夕阳骤然洒满这间终日不见阳光的房间,细嫩花朵上的水珠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这人和花一样,多晒才长得好。茉莉,你说,是不是?茉莉、茉莉……回过头去瞧,茉莉抱着被子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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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立芬不费吹灰之力从茉莉口里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一切。她从茉莉房间出来后独自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沉思。
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庆幸昨天派出了茉莉。不然,她永远不可能知道肖劲锋部长是上官云澈的哥哥的事!他们的关系不单单是上下级,还有血缘关系,难怪上官云澈会那么抗拒别人来当说客。
初夏的傍晚,天气闷热,不一会儿细密的汗珠布满易立芬的额头,她咬着手绢纹丝不动。一门心思只在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因为肖部长得罪了上官云澈,云澈怪她,上官家的其他人是不是也怪罪她呢?这个倒不一定,至少到现在为止上官宜维从没有冷落或责怪过她。不妨换一步想,如果上官家的其他人并不想见到两兄弟反目呢?那她不是歪打正着,做了好人!
家和万事兴是普罗大众的基本愿望,上官家也应该是如此的吧。
理清楚了头绪,她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准备去姆妈的房间坐坐,一来撒娇,二来也陪妈妈说说话宽宽的心。最近她的事,着实让陶丽华揪心。在去陶丽华房里之前,她必须要先去找易谨行,严正警告他,如果吕碧雪敢在报上乱写她首当其冲饶不了这个二哥!
易立芬顺着回廊往易谨行的书房走去,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走到门口不经意间听到了终身难忘的一段话。
“你是……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半年前,去平京旅行的时候。心血来潮去了德国医院检查,和医生详谈之后,我就非常确定了。”
沉默,房间里静得像时间都停止了。
易立芬立起脚尖,恨不得把耳朵伸进去。
屋里的易贵风长叹一声。
“父亲,”易谨行的声音非常苦涩,“在这个家最多的书就是医书,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我只想再有限的时间里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何况,德国医生说我这种病情,生育后代的机会几乎没有。”
易立芬吓得捂住嘴巴,原来易谨行不能生育!
易贵风沉痛地说:“你小时候得过严重的腮腺炎然后引发了gāo_wán炎,是会影响往后的生育能力,但也不是绝对不行。”
“不,”易谨行摇头,“我和韦橙在一起这么久都无所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今生今世,我也就这样了吧。只求父亲看在我这样的份上,就让我去做我喜欢的事情吧。我已经害了韦橙,不能再害一个。”
“谨行……”
易立芬脑子发热,没有听完他们的对话就回到房间。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看出易谨行喜欢茉莉,他却不肯娶她的原因。
原来他是没有孩子,无法给予茉莉一个完整的家。
易立芬跌坐在椅子里,心突然为自己这个不怎么亲近的二哥感到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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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从梦里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五点,补充好了睡眠,整个人都显得精神饱满。
夏季天光日早,窗外的晨光薄薄地穿射进来,房间里因为有了鲜活的植物平添几分明媚。茉莉起床更衣洗漱,整理完毕临出门前,看到窗前的康乃馨,想了想最终没有拉上窗帘。
植物需要阳光。
一大早她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忙碌,在门口的小木箱里取出订的新鲜牛奶。再到厨房生火用小砂锅吊着熬一碗姑父爱喝的软烂粘米稀粥,做点,再拿几块钱打发小丫头去街上的西点面包店给立芬、立景、立美买三明治、牛油面包。大表哥不吃早饭,入了机关,学起洋人早起先喝一杯咖啡提神。立业在寄宿学校念书,不常回家。不然,茉莉的工作还得再添一个。
准备好一切,晨光不早,家里人陆陆续续起床。茉莉默默地用瓷色白碗舀了一碗稀饭,配着牛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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