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了的就一定会来。”
“是,是,是。我就晓得你是最讲信用的人。”
郑管事亲自把茉莉送到厨房才退出去。
茉莉不敢懈怠,解下外套,开始忙活。受伤的腿不能久站,一条腿吃力也累得慌。她站一会儿,坐一会儿,靠着墙休息一会。中国菜又是火候菜,做做停停,手脚一慢,味道自然不美。忙来忙去,许久才做了几个最简单的家常菜。
宫保鸡丁,酱香茄子,最后再配一个虎皮蒸蛋。
女佣把菜端到楼上去时,茉莉心里有些歉然。
不该逞能来的,刚才她搁盐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估摸蒸蛋该咸了。宫保鸡丁勾芡太早,颜色不好看。酱香茄子忘了放香菇,味道就差一截。
唉…,
一个小时后,女佣们把吃完的空盘子收下来。看见空空如也的盘子,茉莉说不出啥滋味。
他是没味觉吗,咸也吃得下去,不好吃也吃得下去!
女佣开始把盘子放进水槽冲洗。骆小平“得得得”跑下楼来,笑着对茉莉说道:“jaine,有时间吗?公使请你去一趟。”
茉莉停下正在解围巾的手,心里“咯噔”一下。
“骆秘书,公使找我什么事啊?”她今日实在累得很,右踝完全使不上力气,单靠一条腿在坚持。
“我想应该没大事啦。”骆小平笑着安慰她道:“jaine,就麻烦你上去一下吧。你知道,他不喜欢久等。”
骆小平的话让茉莉羞红了脸,她想起上个星期的热吻还宛在眼前。
不知他要和她谈什么?
既然来了,茉莉就不好说不去。勉勉强强地拖着疲倦的身体和沉甸甸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到二楼的书房。
“咚咚咚。”
“请进。”
茉莉轻推着门走了进去。
这间书房和她初次进来的时候已经大为不同,成套的、漂亮的胡桃木家具、书柜,华丽的鎏金台灯,精致的名片夹,里面的名片张张烫着金边。门边“嘎吱嘎吱”乱叫的单人沙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漂亮的高脚架,上面摆着中式青花瓷瓶。沙发换成了棕红大气的真皮沙发。窗帘亦是最好的意大利产的重绸,上面有手印的波浪花纹。墙上挂着几幅油画,有风景有人物,和家具相得益彰。
茉莉耳边响起骆小平的话,这些装潢的费用,都是上官云澈私人倒贴的钱,将来离任的话也是带不走的。她心想,这做官还得自带钱来花销,古今中外他恐怕是第一人尔。
她打量着房间,上官云澈则皱眉打量着她。
今天的穿着打扮怪模怪样到简直臃肿难看,褐色的裙子颜色不对、尺寸不对,裙边有磨损和油污。她站的姿势也不对,身体绷得那么紧张,肩膀却一边高一边低。
再看她的表情,眉宇轻愁,淡淡化不开的惆怅,嘴角还有一点破皮的新鲜伤口,像是被谁咬破的一样。
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嫉妒得压都压不下去。
他真是——恨自己。
她说病了,他担心,着急,更害怕她是托病不来。她来了,他也是气,既然还能来,能走,又病在哪里?吃到咸咸的蒸蛋,他又放心不下。她的厨艺一直很稳定的,怎么突然失手?
是偶然,还是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他气冲冲兀自自个琢磨半天,怪腔怪调地说:“你不是说病了吗?”言下之意,看你现在还好好的啊。
茉莉嘟起嘴,不客气地回敬,“你还说你死了了。”
“你——”
他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凶巴巴地指着沙发说道:“坐。”
“不,我还是站着好。”
她一拧着他,他马上毛炸,心里瞬间像燃点了一百个炸药桶。
茉莉何不想坐,她不肯坐是怕自己一旦坐下去就会再站不起来,所以,情愿站着。
他冷冷地道:“五月初我有几位亲人从国内来看我,她们不喜欢英国菜。你会不会做中西合璧的西餐?”
“哪种西餐?”茉莉小声问:“你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吗?”
“就是符合中国人胃口的改良西餐。”他抛过一张纸给她,“拿着,这是我拟的一些菜式,你回去看看。”
“嗯。”茉莉点点头,低下头琢磨。做菜不难,难的是要面对他的亲人。
他的亲人她也认识几个,就不知道是不是……
她咬了咬薄唇,小声问:“立……立芬会来吗?”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耳语,他还是听得分明。
他已明明白白说得清清楚楚是他的亲人,他和立芬尚未结婚,哪里能算亲人?
“你是想她来,还是不想她来?”这句话真动了怒气。
“我……”她捏着菜单回转身体,违心地说道:“我当然……希望她能来。”
“陶茉莉,你是说真的?”他扯过她的胳膊,气恼地说:“你这么想她来,我就请她来!”
茉莉心痛了,非常痛,还要维持表面的镇定,道:“喔,知道了。”
上官云澈气得快发抖了,口不择言地道:“刚才隔远了没瞧出来你的病来,现在倒是看清楚了。”
茉莉眨眨眼睛,不懂他看出什么。
他一只手从下巴处抬起她的小脸,轻嘲道:“啧啧,你看这嘴角,都咬破相了。和易谨行都老夫老妻还这么激烈,至于吗?”
他的话像把她推到冰窟窿里,脸上血色一点一点褪得干净。谁说这样的话都没有从他嘴里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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