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维汉从往事的回忆中回转,篝火已经熄灭,太阳初升。
一营长荆大刚走过来道:“团长,派去侦查的战士回来说,此地距离九纵根据地不到50里,照咱们的速度,用不了半天就到了。”
“告诉战士们,整理武器装备,吃完早饭就出发。”
“团长,那批武器装备怎么办?”
“你带人把那200支三八大盖及子弹就地掩埋,做好伪装,有时间再来取走。”
“是,团长”
不是周维汉耍心眼,实在是穷怕了,这批武器是以后新二团发展的基础,不容有失啊。
周维汉不由得感慨,“手底下有个像荆大刚这样人才就是好,好多事不用自己操心,他就办了。”
太阳高升,小王庄往北三十里外的大草地上,硝烟弥漫,炮弹炸翻起来的泥土散发着焦糊的味道。一望无际的开阔地上横七竖八倒卧着许多小鬼子的尸体,有些鬼子半个身子已经栽进九纵阵地前沿的壕沟里。
九纵的地面防御工事已经被炮火摧毁大半,但防线却没有出现丝毫的松动,残破的掩体下露出一双双乌亮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阵地前方。
其中一双眼睛特别贼亮,慢慢地探出战壕,黑溜溜的眼珠扫了两圈,忽地又潜了下去。他刚蹲下,就有有两个人就靠了过来,一左一右围上他。
“本事,瞅见啥没?”
“本事”,全称“李大本事”,本名“李赤水”,三十来岁,胡子拉碴的,一米八的大个,透着股聪明的邪劲儿。
年轻的李大本事就是四处要饭,从北边要到南边,到了赤水河边饿昏了过去,遇到渡赤水的红军部队,红军用两碗稀饭救了他,然后他就跟着红军一起了,也就是在这时,红军里的文书给他起了大名,在花名册上写上李赤水。
之后,李赤水跟着红军爬雪山,过草地,队伍上看他能说会道、机灵、腿脚利索就让他封了个通讯兵,往各级部队传达任务。
到了甘肃会宁大会师,却接到命令,让他们的部队一直往西渡黄河。他们一直往西走,而后面则是马家军的不断追杀,他们打不过、躲不了。
最后整个部队,一个七八千人的师全部被马家军的骑兵队杀光了,就剩下侥幸活下来的李赤水,这也是为什么李赤水那么害怕骑兵的原因,骑兵简直就是李赤水的噩梦。
自那之后,他就回了河北老家。这几年走南闯北,就练出他一张嘴,七里八乡的毛头小子都喜欢听他讲外面的事,他也乐得吹,添油加醋地把自己说成上山打虎、下海捉蛟的壮士。
渐渐地,就有了“李大本事”的称号,叫他“李赤水”的反而少了,真名就更没人知道。
一年后,抗日战争爆发,没多久,战火就烧到了他的老家,李大本事是全村唯一扛过枪的,一通胡吹就当上了民兵队长。
八路军炸了他老家的鬼子炮楼之后,李大本事就带着整个民兵队参加了八路。
战壕里围上来的是他的两个小兄弟,地瓜和热闹。
李大本事吐出嘴里的土面,喘了口气说:“鬼子都打光了,就剩咱的人了,都在那儿捡鬼子的洋落儿呢,跟不要命似的。”
地瓜眼馋地说:“啥时候能轮上咱啊?不是说人伍就是主力吗?咋干的还是民兵的活?”
李大本事看了看身边这群人,有的带着军帽,有的拿着担架,有的拿着长枪大刀,就自己手里拿着把真家伙,可不就是民兵吗?
李大本事捅了捅地瓜的说道:“不是发了你颗手榴弹吗?”
“好啊,你敢藏私货,拿出来。”热闹说着就要扑向地瓜。
地瓜急了:“我日,别听他瞎说。”冲着李大本事嚷嚷,“咱这几十号人就你一个领着了个带响的,拿出来给我们瞅瞅。”
边说边去抢李大本事斜挎在腰上的王八盒子。
李大本事赶紧扒拉着他的手:“别动!枪也是随便瞅的吗?”几个人正在纠缠,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让开让开!”
李大本事扭头一看,一队衣着整齐的八路军战士扛着战利品,大摇大摆地穿过战壕。有人背着一大捆长枪,有人抬着迫击炮,个个脸上都跟过节似的。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脸上有道疤,从眼角一直到耳朵,肩上扛着挺歪把子机枪。
他看李大本事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肩膀上的机枪发愣,就轻轻给了他一脚。
“几连的?跑这儿猫着来了。”
李大本事感觉被小瞧了,话里带气地顶了句:“三连!咋了!”
疤脸汉子轻蔑地笑笑:“三连?谢狗子的人?仗都快打完了,还窝在这儿干什么啊?”
热闹接茬儿道:“连长说我们是后备队,让我们在这儿等着抬伤员。”疤脸汉子哈哈天笑:“老三团的兵,哪个不是一个打十个?谁还用抬?去,到前面阵地帮忙打打下手,搬搬东西,回去也分你们几个日本罐头尝尝。”
李大本事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啊,可还是嘴硬:“瞧他那嘚瑟样,抢了几条破枪,美得不知道姓什么了,老子要是有枪,也是主力。”
正说着话,李大本事腰间的突然嗡嗡的响了起来,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后退,以为是炸弹。
李大本事也吓得哆哆嗦嗦的把枪匣子打开,居然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定好了时间的闹钟。
与此同时,战场后方的临时指挥所里,所有人严阵以待。
九纵的政委马国明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正好是三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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