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锦卿为夏参衍擦过身体,换了身衣服。
白衬衫黑长裤。
他的穿着从来很简单。
只是在为他系袖扣的时候,他看到了夏参衍的左手腕上那道很深的疤。在此之前,那条长长的疤被一块黑色表掩在阴暗下,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条疤何其熟悉,当年他的姐姐司锦瑟重返司家时,就曾用水果刀在腕上留下过这样一道疤,至今仍在。
自杀。
他曾经尝试过自杀。
那时候他在哪里?
司锦卿看着夏参衍苦笑起来,任由唇边溢出丝鲜血。
天空仍是白茫茫一片,平日人群熙攘的百花镇不知为何倏然静了下来,静的吓人。
百花巷两侧站满了身着黑色正装的人,这些人都是跟了司锦卿很多年的手下。
他们都知道夏参衍对主人来说有多重要。却也明白,这场离别有多突然和痛苦。
雪还在下。
他们像是不知冬夏不畏严寒,气氛肃穆沉郁。几个平日里与夏参衍有些来往的人,不堪重负似的,垂下眼低下了头。
挺拔坚毅如他们,遇上这世间温柔,又突然失去这样的温柔,也会控制不住的难过。
“主人,老猫已经埋了。”任湛站在门口撑着疲惫的身体汇报道。
里面没有回应,许久之后任湛才听见那极其细微的一声“嗯”。
年三十,夏参衍走了,顺便带走了那只陪伴了他一个四季的老猫。
任湛是在清理那只落在躺椅旁、已经枯萎的玫瑰时才发现的。
发现时老猫仍维持着那个盘在夏参衍脚边的姿势蜷缩在一旁,闭着眼,那平日里温暖柔软的身体僵硬冰凉,早就失了温度。
不知静了多久,静到任湛以为司锦卿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突然低声问:“他留下的信里,有给我的吗?”
任湛在清理夏参衍衣物时发现了一卷信,信上标了收信人。里面有齐雪纯夏长兴的,也有夏轸汐和夏商徵的,甚至有常逸陆清嘉和祝兮兮的,唯独没有司锦卿的。
“……没有。”任湛只能如实道。
里面又静了下来。
半晌,司锦卿僵硬着缓缓将目光移到了床头柜上白瓷瓶里仍然娇艳的白玫瑰上。他突然笑了笑,哑声问:“你知道白玫瑰的花语吗?”
任湛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司锦卿说:
“我将致死赠你永恒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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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大雪连绵了两月。
不论是乡镇街道,还是高楼大厦,皆是银装素裹,十里潸潸。
雪虐风饕,遮天蔽地。
………………
新年年初五,夏参衍的尸体在南阳市内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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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年初十六,星心娱乐公布艺人夏念清因病逝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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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年初十七,司家失踪了大半年的新任家主、司氏继承人,抱着爱人的骨灰自杀于南阳某座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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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十九,夏参衍与司锦卿的骨灰混葬于南阳百花镇石溪村石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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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石溪山上两个墓,葬着三个人。
旧墓草已深。
晦暗新碑上方,刻着十六个字:
生于盛夏,死于寒冬
共赴晚秋,终于新春
下方寥寥一语:
我将致死赠你永恒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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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每至冬季,南阳和辛由便雨雪纷飞,绵延不绝。
大雪犹如滔滔心海,生生不息。
………………
而当年六月一日,绵雨纷飞时,没人知道一位沉郁的清雅男人全身黑,打着一把黑色的伞,怀抱一束白玫瑰来到了石溪后山,也就是夏参衍与司锦卿的墓地。
彼时该是草木葱茏,山花遍野,万物朝生,只是今日烟雨朦胧,万般美景也笼罩在了这片阴雨下。
那新碑旁没有杂草丛生,似常有人来拂尘清扫。
黑衣男人蹲下身将白玫瑰缓缓放置碑前,他的面容掩在这片沉郁下看不真切。修长的指尖略过石碑上刻过的字,神情专注肃穆。
许久,他才收回手,弯了弯唇,眉目温柔的朝早已沉眠地底的人笑着轻声道:
“abra,永远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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