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谦一听,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稍稍坦然。
首辅向来喜欢用这种老把戏,刻意把缪家的立场与他的势力混搅在一起,可最后谁得利多一些,那还不一定。如今他想把缪家表兄收归门下,对于卫卿表兄而言,也未尝不是个机会,说不定将来有机会摸一摸首辅的门道。
首辅与大都督照旧,表面上一派风平浪静,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暗流汹涌不在话下。一旦被对方把住了机会,能把权力夺到自己的手中时绝不会手软。
朝堂之上,基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场明争暗斗。百官们要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要么顺便说两句风凉话,卷入其中的官员则卯足了劲儿把对党往死里弄。
莫看首辅与大都督平日里都十分平和,有时候一同出朝堂,还能寒暄两句。
但首辅寒暄的内容就比较尴尬了,通常都是同一句话:“尊夫人最近还好吗?”
大都督整了整手上护腕,回的还是同一句:“她很好。”
全朝堂都知道首辅非常讨厌大都督,因为这句话还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有一次,首辅刚把大都督手下的几名武将给弄进牢里了。便有身边的文臣鼓起勇气问:“首辅大人……为何执意要与大都督斗到底啊?”
首辅云淡风轻地拂了拂袖摆,回头睨他一眼,道:“你要是很讨厌一个人,是不是得想办法弄死他?”
身边文臣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首辅道:“那是因为你还不够讨厌。”
实际上,大概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与殷璄较量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有个胜负。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实在太闲。他孤家寡人一个,不像大都督,一得空就回家陪老婆孩子。既然拥有不了家庭幸福,他还可以拥有无上的权力。
说来,首辅醉心朝政已久,好似对个人终身大事丝毫不感兴趣。
自从祁岐公主被赐官娼以后,首辅便一直是独身一人,不再娶妻立室。
他依然是满京城的春闺少女们最幻想渴望嫁与的对象,没有之一。
不管是朝中的老一辈还是百姓们的呼声,要他早点娶一位贤妻进门,他已过而立之年,却一直未娶。可谁也不能勉强逼迫他,朝野上下,唯一能勉强他的人就是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
然皇帝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又怎么能替他乱点鸳鸯谱。
不乏有各种有关首辅的揣测渐渐浮出水面,有说首辅不能人道的,也有说首辅有龙阳之好的,更甚至有说首辅被前妻戴绿帽心灵创伤未痊愈的等等,应有尽有。
当然,人们更多的是愿意相信另一种说法,那便是首辅此生想娶的女子早已经嫁做他人妇。
连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如是说,先生一拍惊堂木,堂下茶客们听得聚精会神,且多未待字闺中的姑娘们。
先生道:“诸位莫要忘了,多年前,先与首辅定下婚约的可是那缪家表小姐,后被祁岐公主给半路拦截。与缪家表小姐的婚约可是首辅主动定下的,可惜造化弄人,最终缪家表小姐却嫁给了大都督成为了都督夫人。你想啊,要是首辅不旧情已忘,何苦孑然一身至今不肯娶?首辅大人与大都督分别是朝中文武栋梁,两人却斗得个你死我活,是为何?还不是因为首辅想斗死了大都督以后,再把心爱的女子抢回来!”
下面便有人叹息,“唉,天涯何处无芳草,首辅这是何必呢。”
还有人则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全当八卦听了。
自新帝登基以来,市井言论一向比较自由,只要不涉及朝堂政事、不煽动舆论,像这种朝廷重臣的八卦,也无人来干涉。
百姓们安居乐业之余,也只能讨论讨论这些fēng_liú韵事啦。
苏遇在听说这些有关自己的流言蜚语之后,也不止一次。甚至他得闲时,也会进茶楼里坐坐,顺便听听说书先生说一说他与那位他心仪的缪家表小姐的故事。
说来说去,人们也拿不准首辅到底为何迟迟不娶。
苏遇对此倒也坦然,同僚再劝他时,他只淡淡道:“若有合适的,不劳诸位费心,本辅自然会娶。或者说,诸位家中认为有适合本辅的人,倒可以毛遂自荐。只要不要前祁岐公主那般不安分,本辅倒也可以善待其一生。”
若他只说前两句,只怕朝中有不少朝臣蠢蠢欲动想把自家女儿介绍给他。可这后一句一出来,谁还有那个胆量?
要知道,他自娶了前祁岐公主进门,那公主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据说他一次都不曾与祁岐公主圆过房。
后来祁岐公主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结果是个什么下场?
如此,就算嫁给首辅,安分守己地过一生也好,不安于现状努力想要改变也好,对于嫁给他的女人来说,无论是谁,只要不是他心里头的那个,那本身也是一个悲剧。
所以最后朝臣们纷纷断了想把女儿嫁给他的念头。
直到又过了三五年,某日大都督夫人出行,遭遇大都督的某些敌对势力行刺。就在人们纷纷揣测是不是首辅想暗中对付大都督时,首辅却在那刺客行刺大都督夫人之际及时出现,替她挡下刺客一箭。
那一箭,险些让一朝首辅命丧黄泉。
由此,不论是市井还是朝堂,终于彻底相信,说书先生胡编乱造的故事,竟然歪打正着,成了真。
尽管他与大都督争锋相对、互不相让,可这两人,终其一生,护的却是同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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