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意思?”
纵然理智上已经明白了秦扬话里血淋淋的事实,可她就是想抱着侥幸的心思再问一遍。
那头的人好像叹了口气,气流冲撞到话筒上,安静耳朵里听到一阵嘈杂的噪音。
“杨英……离世了,就在两个小时前,我们在一起吃饭,她忽然就倒了……做cpr也没救回来……”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安静很难想象他在哽咽。
太突然了,突然得甚至荒谬。
一个天命之年的体魄强大的前国家运动员,说走就走了?
“好多人都在,老厉也在……他亲眼……”秦扬说不下去了,他好像抽了抽鼻子。
安静也一时无话。
她和杨英萍水相逢不过几个月,交情算不得深,但也倍感世事无常。秦扬从小就受厉霆指导,更是十二岁就进入了国家队。杨英既是他一起工作的同事,更是相交已久的师母,她猝然离世,对秦扬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那你……节哀。”安静觉得嗓子眼儿似有人撕扯一般疼,“也劝厉指导节哀,毕竟逝者已逝。”
“嗯。”秦扬好像准备挂电话,那头传来一些噪音,可他又开口了,“还有……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不接你电话了。”
安静突然就哭了,仿佛水闸开了似的,眼泪一股一股往外冒。
“你别哭啊,我都忍着没哭呢。”他听出了她的哭声,有些无措地安慰她。
“那你干吗道歉啊,出了这种事我又不会怪你。”安静难受得要命。这时候了,他怎么还计较这些小事呢?
他在那边叹了口气:“我不是怕你怪我,我是怪我自己,让你担心了。”
人生太过未知,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好像只有经过生离死别,才发现安全感是如此重要。短短几个小时,他学会了庆幸,庆幸自己拥有的一切——父母、老师、队友,还有她。
他独一无二的小朋友。
“安静,我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存在是最值得珍惜的事情。所以很庆幸我能给你安全感。”
“你说话怎么开始长篇大论了。”安静从床头柜抽出纸巾狠狠地擤了把鼻涕,“别想这些了,反正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好,你说了算。”秦扬顺从地答应,“那你挂电话吧。”
“嗯,拜拜。”安静有些不舍地按了挂断键。
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啊。
哪怕他那么难受,都还顾及着自己的心情,保持着绅士的礼节,简直温柔致命。
安静郁郁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消解内心的五味杂陈。
良久,安爸爸在房门外叫她:“幺妹儿,吃饭咯!”
安静翻身坐起,对着镜子抹了抹眼角,确认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了,这才推开门走到餐桌旁坐下。
安爸爸自从那一次车祸就跛了右脚,工作自然是干不成了。去国家队之前,安静本想找个保姆在家照看他,但安爸爸就是不同意,还身体力行地给安静展示了自己做饭、洗衣服、拖地等十项家务全能,活像请保姆会极大损害他自尊心似的。五十多岁的老爷子倔起来让她束手无策,最后也只能屈服了。
其实安静心里门儿清,他就是一辈子节约惯了,舍不得花钱。
“啷个不吃嘞?在想啥子哦?”安爸爸操着一口方言,给她夹了一块小排骨,期待地看着她,“你小姨从乡下带的,巴适得很!你不是喜欢吃吗?”
安静夹起来尝了口,还是熟悉的味道,给他点了个赞:“好吃,厨艺见长。”
安爸爸这才笑起来,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奖励似的:“好吃就多吃点,你看你去训练都瘦咯!是不是他们食堂抠得很?”
“哪有?”安静嗔他,“我们食堂可多好吃的了!山珍海味随便挑!我的教练还怕我在外面吃到不干净的东西,老是提醒我。”
安静又想起秦扬,话语刹了车。
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好好吃饭?
刚刚电话那端不是很吵,秦扬在哪里呢?医院?殡仪馆?有没有放心的饭菜可以入口呢?
杨指导一走,女队教练组长的职位空缺,谁来顶上呢?他吗?那他就不能天天陪着自己了吗?会像杨指导一样累吗?
安爸爸没发现她又走神了,还在乐呵:“那看来你教练对你很好哟?没得人欺负你撒?”
“您放心吧!他对我特别好,从来不让别人欺负我的。”安静一想到秦扬,嘴角就不自觉带了笑意。
安爸爸似乎回忆起什么:“我看你上回比赛,就是坐在你边边儿那个吧?高高的,瘦瘦的,笑起来帅惨了!”
“是他。”安静肯定地点点头,小声道,“我也觉得帅惨了。”
“啧,羞。”父女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明明没有暖气,屋子里却热乎起来。
没错啊,存在才是最值得珍惜的事情。
年三十,吃过年夜饭,安静和爸爸坐在沙发上边看《春晚》边聊天。
家乡这边还没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时间越靠近十二点,窗外的鞭炮就越密集,噼里啪啦震得人耳膜发疼,却颇有几分纯粹的年味。
每年的《春晚舞升平的大场面,安爸爸看了一会儿,最终抵不住困意就去睡觉了。安静对这些一向没什么兴趣,索性跑到客厅的阳台上看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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