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行,出了地委大院,就朝八景街客运中心行去,到得地头,薛向忽然定住脚道,“方平,我看咱们还是甜吃甘蔗,由巅到根,从景点最烂的瞧去,慢慢瞧到最好的,免得先瞧了好的,再往后瞧,失了兴致。”
“薛同志,您这话,我可只同意那句甜吃甘蔗,咱们德江可没有什么最烂的景儿,处处名山胜水,只不过气象万千,姿态各异罢了,哪里分得出好赖,用外国人的话说,就是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人瞧着玉女峰,山峰耸峙,层峦叠嶂,蔚为壮观,有人觉着翠屏山,林壑幽深,古刹深藏,乃是胜景,还有人认为云锦湖,烟波浩瀚,鸥翔鹭飞,泛舟其上,顿生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之感。”
江方平一张利口,真不输人。
薛向哈哈笑道,“看来是我的不是喽,在人家里,说人家不好,这不是找着挨批嘛,不过嘛,我现在也算是德江人,江同志这个短儿,护得好,既然都是好景儿,那咱们就由近及远,先去玉女峰。”
得薛向一声赞,江方平欢喜无尽,颠颠儿上前购买车票去了,戴裕彬则低着脑袋,脸上无忧无喜,心中却是暗叹,这能在行署办混出来的,还真没一个简单人物。
此前,他在行署办坐冷板凳,却从未发现这位不苟言笑的江主任,察言观色的本领,是如此惊人。可如今,此人屡屡将事情想在前头。能牵引着领导走,这种预判的本事,对于做秘书来讲,那可真是太重要了。
戴裕彬正下着潜心学习的决心,江方平便买了车票回来,七路车,最后一排,联排座。位置不错!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颠簸,三人终于在玉女峰脚下的小镇下了车,老话说,望山跑死马,诚哉斯言!
平日里,薛老三站在窗前,凝望玉女峰上。玉龙下九天,只觉此山就在眼前,可真要往那地头儿去,却是废了这许多功夫,仍旧不得入山,原来。小镇距离山脚,还有十余里的路程。
其实,这玉女峰距离小镇,不过半里的直线距离,可偏偏中间隔了条岷江的支流。这年头,玉峰的景点。又没开发,平素无人入山,山脚与小镇上,就没修建勾连的桥梁,每次要入山就得绕行十余里。这其实跟薛向在办公室看得见玉女峰,而真正赶到此地,却得花费如此长的时间,是一个道理,归根结底是交通问题。
江方平是老德江,这玉女峰,他来过多次,今次要上山去,却是不用地头蛇引路,到了山脚下,便就近找农家寻买蓑笠,说是玉女峰有山泉,水汽蒸腾,若不带这玩意儿,跟进蒸笼没啥区别,保管片刻就得将衣服浸得透湿。
老话说,有需求,就有市场,山民们可不管你中央施行什么经济政策,人家的私营经济若干年前,就办得轰轰烈烈了。
这不,山脚下的数家人家,各自在门前排了数个简易小摊,摊上置的俱是入山的毕备玩意儿,避湿的蓑笠,驱寒的青稞酒,护身的三尖钢叉,登山用的青竹手杖。
没想到如此荒野之地的简陋小摊,生意倒是不错,薛向等人到来前,已经有几对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女,在摊前,跟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农讨价还价,这六位学生模样的青年,看来是入山野游的,有的拿了画板,有的持了短笛,还有的背着食物和床单。
见到如此景象,薛老三心怀大大慰,暗道,玉女峰的景致果有不凡,要不然,怎会惹得年轻人成群结队,来攀登险峻。
那几位年轻人方去,薛向三人便也到了摊前,原本,按照薛老三的意思,进个玉女峰,是不需要如此麻烦的,奈何江方平言说,这玉女峰因为山泉奔涌,山内水汽极重,若不披蓑斗笠,进去一准儿得湿了衣服,没准儿坐下病来,这才寻到了此处。
薛向没想到,此间的老农极会做生意,颇有些随行就市的本事,三个蓑笠,外加三根打磨光滑的青竹手杖,以及薛老三为了尝鲜,特意要的一葫芦青稞酒,足足费去了一张大团结,用那老农的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青稞酒便算是他送的呢,要不然一张大团结可拿不下这些东西。
薛老三借着戴裕彬付款的机会,和老农很是攀谈了几句,主要问了这山中交通,和每日到访的客人。
这老农在此间住了几十年,对这玉女峰极是熟悉,闻听薛向相问,许是长久无人聊天,便长篇大论说了一通山中景致,又说了别看此处道路崎岖,可每日到此的游客不下上百,还说,此处不过是进山入口之一,方圆十里内,还有十几个入山口,他守着这玉女峰,可是有了后半辈子的棺材本儿,惹得一边的老妇人不住咳嗽,显然见不得老农炫富。
得了老农的消息,三人收拾停当,便待告辞,没走出几步,便听那老农在身后喊道,“几位客人,去哪哈都行,奏是莫走六盘水,山里头有大牲口,前几天还叼走了我老汉一只猪崽儿,进山小心,遇到大牲口也莫慌,山里野物多,大牲口不缺吃的,你们三条汉子,只要不慌,它不敢惹你们!”
薛向三人冲老农道过谢后,便转上了山口,又行数步,爬上一道斜坡,便消失在了老农的视线里。
时近九点,骄阳升空,灼灼阳光,透过密密层林,光晕早淡,投下一抹薄薄的金影,洒在湿润得青苔上。
山间景致,果非山外气象,进得此间,就仿佛被一台超大功率的增氧机给包围了,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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