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邱跃进又加重语气:“另外,明亮同志,请你自重,办公桌是用来办公的地方,不是用来放屁股的,你要落座,这里有的是椅子,随便坐,现在还请你从我的办公桌上跳下来。”
“邱书记,大家都是一个班子里的同志,亲近亲近有什么不好,好,既然你邱书记愿意摆架子,和咱们保持距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下来就是。”
说着,赵明亮晃了晃腿,从桌上挪下了屁股,末了,又指着那侦探集道:“邱书记,你说我文学修养不高,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赵明亮也是文艺爱好者,家里的各类文艺杂志,摞起来,比你邱书记还高。在我看来,一部文学作品的好坏,不在于作者的立意,而在于读者的研判。我认为西方的莎士比亚,有一句名言说得特别好,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我看来,无非是强调书本身没有恒定的宣传思想,重要的是看书人怀有何种修养,性情,不同修养、性情的人,对同一本书,势必产生不同的解读。”
“纵是一本杀人越货,为非作歹的犯罪小说,在遵纪守法,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眼中,起到的也只是警示作用和反思作用。反之,在那本性污浊,私欲横行之辈的眼中,他们关注的恐怕是那暴力的情节,害人的技巧。眼下就拿这本福尔摩斯探案集来说,在那思想阴暗之人的眼中,恐怕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那一个个设计精密,匪夷所思的害人计谋上来。”
赵明亮为人虽然圆滑,善于跟风拍马,没多少风骨,可同样,一人千面,私下里,他赵主任的确是一个热爱文学的闷骚文艺青年,平素没少匿名往青年文摘,文艺青年能刊物上,投寄着文稿。
邱跃进说他别的,他赵明亮也许会一笑置之,不会放在心上,可邱跃进说他赵某人需要提高文学修养,无疑将赵明亮激怒了。
是以,原本就不怀好意而来的赵大主任,立时就变了面目,突出一番冷嘲热讽,偏又极具道理的真知灼见来。
赵明亮话音方落,邱跃进白皙的面庞,瞬间,明显的一暗,眼角深处闪过一抹骇人的冷光,隐隐竟散发着杀意。
赵明亮瞧见邱跃进面色大变,不怒反喜,接道,“当然,我相信邱书记应该不是那卑鄙恶人,看这侦探集定然是为了锻炼思维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不过就怕别人误会,您说是不是?邱书记。”
赵明亮哪里害怕邱跃进发火,他此来除了有正事外,巴不得挑起激起邱跃进的火气。
要说,赵明亮也不是不知晓邱跃进背景深厚。若按他以往的性子,在知晓了邱跃进惊人的背景后,说不得早就颠颠儿凑上前去,匍匐在人家脚下做了哈巴狗。
可如今的赵大主任,心气极高,因为他跟随的是德江的不败战神,薛市长,也是他常挂在口的“老书记”。
且,有了老书记做后盾,他赵某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在德江还有人能玩得过老书记不成!
当听说了邱跃进老是和老书记为难。赵明亮就心火难忍。只不过碍于老书记的严令,他赵明亮是有气难舒,有本事不敢使。
而今次,那位老书记终于吐了口。得了机会。解开了封印。他赵大主任还有什么好担忧的,自然头一个冲上前来,来寻那邱某人的晦气。
眼下。他真巴不得邱跃进火冒三丈和他大吵一顿,且吵得越凶越好,胜负根本不在他赵大主任心中,他要的只是让老书记看看他赵某人办事的力度。
是以,赵明亮自敲门开时,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邱跃进的底线。
原本,好几次赵明亮都瞧见邱跃进到了暴走的边缘,可偏偏这位邱书记硬生生地忍住了。
没奈何,赵明亮只好阴阳怪气地将话挑明,就着邱跃进正看得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大做文章,甚至最后干脆用反话直斥邱跃进是那卑鄙小人。
赵明亮原以为自己最后这番近乎直白的辱骂定能激起邱跃进的怒火,他甚至从邱跃进眼角处的最后那抹寒光中,瞧到了浓浓的恨意。
可哪里知道,邱跃进眼角处这抹寒光一闪,面色便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平静看着有些砷人,一张脸好似冰冻住了,连肃穆冷峻的表情也无。
赵明亮气馁之余,忽然有些看不透了!
的确,赵明亮应该看不透!
赵明亮哪里知道他这番无心之言,在邱跃进内心深处造成了多大的波动。
他赵明亮这番拿侦探集借题发挥,可以说是发挥到了邱跃进的腰眼上,这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原来,邱跃进研究这福尔摩斯探案集,不为别的,正为那薛老三而来,关注的也正是故事中,那种种匪夷所思的暗杀手段。
听着有些可笑,要杀人,竟然不想些实际的,却去求助于书本!
事实上,眼下这位邱衙内真有些走投无路了。
此前,他和黄思文信誓旦旦,言说若从**上消灭薛向,必有其周密计划。
可真当他静下心来,细细思忖着计划,忽然发现,要无声无息干掉一个人,尤其是干掉薛向这种人物,实在是天大的难题,他思虑许久,皆是茫然而无头绪。
说来,要从**上消灭一个人,有成千上万种方法。
或勒死,或投毒,或枪杀,或刺杀,等等,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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