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李都护从江州带过来的部属,李平那个人你也知道,对于这件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是我们证据确凿。”
“证据曾经确凿。”
姚柚纠正他,“但现在人证已经死了,剩下的是可以任意解释的一堆死物证,而官阶大的人显然拥有更大的解释权。”
他不安地翻弄着手里的玉佩。
他知道在一个官僚的世界里哪些矛盾可以置之不理,哪些矛盾必须慎重对待。
荀诩并不赞同姚柚的观点,他认为邓先是一个突破口,不是一个麻烦。
不过他没有说出这个想法,只是小心地挪动一下脚步,让自己站得更舒服。
姚柚阴沉着脸,轻轻用指头敲击桌面,发出浑浊的咚咚声,以此来强调他的情绪:
“总之,这件事暂时要绝对保密,我先去请示杨参军和诸葛丞相,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好吧,我知道了。”
荀诩只好表示赞同。
姚柚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靖安司一向都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如果他们怀疑某一部门的成员,而这名成员是清白的,部门主管就会愤怒地指责靖安司是妄想迫害狂;如果这名成员不是清白的,部门主管就会愤怒地指责无能的靖安司为什么不尽早觉察。
“你先回青龙山继续询问工作,邓先就交给裴绪来处理好了,让他直接向我汇报。”
“我该怎么跟徐永说?”
“实话实说,比如说:由于本司工作人员的可悲表现和无能,你揭发的那名间谍幸运地逃脱了惩罚,希望下次你能把有用的情报直接告诉有用的人,等等诸如此类…”
“这个回答不错。”
交谈中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
荀诩从姚柚的屋子出来以后,并没有马上前往青龙山。
他先把自己的衣服换下来,让一名小厮送去浆洗,接着叫伙房烙了两张干饼,就着蕨菜叶子与茶水草草吃完,然后趴在靖安司值班用的木榻上打了个盹。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荀诩才悠悠醒过来。
他用木桶里的水洗了洗脸,然后走出值班室。
这时外面还是如以往那么热闹,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夹着薄厚不一的文件行色匆匆。
荀诩正在想究竟是直接前往青龙山还是先坐下来喝杯热茶,迎面正撞见一个人。
“孝和!”
那个人喊道,荀诩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是狐忠。
他和狐忠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已经有十几天没见到过了。
荀诩也很高兴,他刚要开口问候,猛然想到一件事:狐忠现在是李平的参军,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靖安司,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说,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荀诩直截了当地问道:“如果是专程来探望我的话,我会很高兴。
如果不是的话……”
“那看来你要伤心了。”
狐忠晃了晃手里的文书,“我是奉命前来的,公事。”
“公事?
奉谁的命令?”
“当然是李都护,那是我上司。”
荀诩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用右手撑住低垂的额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么说你全知道了?”
“是的。”
狐忠点点头。
“我是指邓先这件事。”
“当然,难道你们还作了其他对不起李都护的事情?”
“目前就干出了这一件。”
荀诩回答。
狐忠盯着这位前同事看了一阵,问道:“孝和,能跟我一起去见姚大人吗?”
“为什么是我?
去姚大人房间的路你比我还熟。”
“你知道为什么。”
狐忠丝毫没有退让,语气十分坚决。
荀诩最后屈服了,他悻悻地举起双手嘟囔道:“好吧,好吧,我带你去。
真希望我们每次重逢都这么激动人心。”
狐忠没发表什么评论,两个人转身朝着姚柚的办公室走去。
当他们路过其中一个人的房间时,从门缝里闪出一道得意的目光。
姚柚这时正在考虑该如何向杨仪汇报。
杨参军最近的性情越加古怪,动辄就对下属连发脾气,这主要是因为他的死对头魏延很是春风得意。
一名侍卫出现在门口。
“大人,狐参军求见。”
“哪个狐参军?”
姚柚不耐烦地问,他刚想到一句委婉精巧的话,现在思路被打断了。
“狐忠参军。”
听到这个名字,姚柚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嘴无声地嚅动了两下,似乎是在骂人。
狐忠一进屋子,首先热情地向他昔日的上司拱了拱手。
姚柚回了礼,同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在狐忠身后出现的荀诩。
略事寒暄之后,狐忠开门见山地说:“我此次前来,是奉了李都护的命令,来了解关于鄙署邓先的事。”
“狐参军,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能否先问一句,李都护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姚柚脸上笼罩着寒霜。
荀诩站在两个人旁边,一脸无辜沉默不语。
“我们有我们的渠道。”
狐忠避实就虚地回答。
荀诩这时候不满地插话道:“我说守义,大家都是熟人,不妨直接说。
你们是不是从姚大人身边的某一个人那里得到的情报?”
“我们的渠道确实很广泛。”
狐忠答非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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