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苍蓝一只膝盖重重触地,在雨夜中咚一声沉闷的响,他所吸引高阶邪魔多,基本上都冲他来了。他负了伤,血流出来,滋味引得那些邪魔理智全无,几乎不要命地冲上来。
“怎么还不出来……”苍蓝重重咬牙,满嘴血腥气,握着银戟手掌从中撕裂,绷出一交叉状的伤口,血流如注。
“苍蓝,郜隼带着邪魔去攻衡州城了。”十神使长笛横空,他也十分狼狈,长发被血液粘成一绺一绺,缠在脸颊上,唇色乌白,几乎透支了灵力,“照这样的情况,不出两刻钟,我们都得被围死在这。”
“你家公子出来。”苍蓝一使力,手背上青筋突出,他握着长戟,站起身来。
而几乎就在他彻底站起身瞬间,一股荡扫一切息重重迸发,像突然爆发熔浆火山,带着让人生不出反抗之意的力,猛地压在地面上,并且波及到了整个黑石城。所有站着,坐着,激烈打斗,几乎不分敌我,所有人的脊背都被猛往一折,脊梁骨都几近碾碎。
苍蓝才站起来,这猛地跌坐去,哇一声,从喉间吐出一口腥甜来。
那些本负了伤的邪魔也不好受,这一击过后,放眼望去,地上歪七倒八瘫了一大片,有些伤重,直接被这一击送得落了。
苍蓝单手捂着胸膛,沉重地呼吸,眼也不眨地盯着虚空的入口。
清风霁月一般的男子踏出,微垂着眉,衣衫干净,不像是进去与邪祖对弈,反倒像是去喝了几盏闲茶。
而与此同时,整个黑石城中所有黑色鼓包状建筑齐齐炸开,里面黑色的浓郁血色飞溅,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忍受腐臭烂味。
苍蓝和十神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脸上看出了如释重负,前者扯了扯嘴角,语带嘲讽:“用这种肮脏手段供养邪祖,可真是够恶毒。”
六界人见到神主,跟有了主心骨似,纷纷挣扎着站了起来。
“走罢。”神主目光一一掠过他们的脸庞,而后衣袖拂动,以大神通将他们带出黑石城。
身后的邪族在片刻后,如浪潮般涌上来,层层叠叠,不要命了一样,眼底猩红,黑铺天盖地。
苍蓝与急速穿行虚空裂缝中,与十位神使对视,总算能够松一口气:“邪祖被封,我们只需要将衡州古城外两界界壁漏洞堵上,困扰六界这么多世毒瘤,便算是彻底摘除了。”
一息之后,其余人等被神主扫回衡州古城的方向,剩下苍蓝和十位神使,落在衡州边上一处枯草连天的荒废小镇上。
这里曾被邪族入侵,人畜无一幸免,皆成了邪族口中肉食,数万年前就已经是一座空城,残垣断壁,墙漆斑驳脱落,荒沙满堆。
苍蓝意识到什么,他转头去看神主。
他手腕骨突出,单手撑在墙面上,唇畔溢出一点点血,他垂眸,抬起另一只手,用袖袍轻轻拭去了。
“公子?!”
“星沉?”
苍蓝几步过去,拉起他袖袍,往上一卷,那棵通体金黄宛若由黄金浇灌小树,除了主枝外,其余分支,尽数被血线覆盖,密密麻麻炸开,看上去触目惊心,而更糟糕是,一缕缕黑,从他炸开分枝处,静静在他玉石一样的肌肤下流淌,汇聚。
“是那个阵法。”苍蓝是个聪明人,他几乎能猜出整件情始末,“你一直跟我说是用当年月落留血做引,结果不是,你是用自己做了阵眼?!”
苍蓝看着在他筋脉里流淌黑,极:“当年你将真身扎根圣湖,托起苍穹,如今只剩主枝,根本承受不住你神力。”
神主眼里,雾沉沉黑像是流云赶月般散开,他阖眼,将心中的糟乱之意压去,才:“苍蓝,当年用来捆邪祖神链,还剩几根?”
苍蓝喉头一更。
“说话。”神主蹙眉,声线淡淡,不怒自威。
“五根。”苍蓝亦是满身火气,他生硬地回:“当初我们花大代价锻造神链,是为了限制邪祖,不是拿来对付自己人的。”
尘书等人这时候也过神来了,急忙来劝,神主却不过蹙着眉胸膛起伏两下,而后摆手:“我无碍。”
“公子,现下月落圣女已苏醒,她生来便为镇压邪祟,说不定能有方法平衡公子体内正邪之。”尘书的半边手臂鲜血淋漓,是在之前黑石城的乱斗中被一个势均力敌邪魔生生咬下来的,深可见骨。
“上次封印邪祖,你们也说她有办法。”神主眉心笼下一丛阴影,“她的办法,就是以真身镇压,从此不见天日,与邪神同堕。”
他是神主,一直以来,他清和,宽容,温柔,严于律己,持节守礼,以苍生为己任,以六界为归依,岁月更迭,风卷云舒,没什么能够激起他情绪上波动。
可说这话时,他一向清隽的眉眼间,分明隐蓄着从前未有阴郁之意。
当年月落圣女,他们在之后,确实觉得亏欠,但当时那个情形,几乎整个六界都被掏空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任谁看到那样的情形,能克制着不多想,不迁怒。
月落圣女怎么说,也是邪族的圣女,谁会知道这个圣女竟然会是生来镇压,牵制邪族的。
谁都不知道。
可就算是在不知道情况下,他也从未委屈她半分,甚至她阖眼之前,都曾握着他尾指,说了声不悔。
神主伸出寡白的食指,重重抵上眉间,平缓片刻后,才:“我将长埋深渊之底,以神链自封,圣湖之水有苍生敬仰之力,万载之后,可重归神山。”
邪祖才被封时候,苍蓝曾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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