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柚出门,苍蓝等人在昭芙院西侧的一角亭台中站着,见她来,后者不由摇了下头:“这几日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了。”
南柚手抵着眉骨摁了摁,道:“擅琴的人,我找了几个,已让女使去教规矩了,过几日便能到。”
她拿了圣湖水制成的伤药往屋里走。
孚祗坐在南柚常坐的那张躺椅边,脊背挺直,身形瘦削,一头黑发松松垮垮地系着,抬眼往窗外望的时候,依稀能瞧出几分从前的温和。
南柚将圣湖水制成的灵散用水冲开,放在一个小玉碗中,用勺子舀着,放在手边的案几上。
圣湖水蕴含着六界苍生信仰之力,是世上最好的伤药,也是极少几种能够稍微缓解他体内崩裂伤势的药。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服用。
可今日不知怎么,孚祗不肯喝了。
“我伤已经好了。”他垂着眸,苍白的手背落在南柚细腻的手掌中,两相交叠,说话时神情有些阴郁。
南柚伸出指尖,绕着他的头发玩,“这几日,不开心了?”她问。
孚祗摇了摇头,显得很安静,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看着乖得不得了。
“圣湖的水对你身体有好处。”南柚将那碗药端过来,用勺子舀着送到他唇边,笑:“这可真是为公子洗手做羹汤了,公子不给面子?”
孚祗看着她笑吟吟的样子,慢慢的也跟着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到底还是喝了那碗药。
喝了之后,就想睡觉。
他睡下之后,南柚替他掖了掖被角,跟苍蓝说了一声,让他看着一些后,出了星界。
她去了趟人间京都的南馆,曾和孚祗同游过的地方——竹蕴阁,里面的琴公子以琴闻名,南柚亲自看过,确实有一颗赤诚之心,便为他与另外一名女琴师买了一处院子,调了桦过去给他们讲明情况,又有女使专门照料。
本来是要等几日之后再来接的。
但孚祗发作得越发厉害了,她有些担心,打算今夜就将人带回星界。
星界极冷,琴公子和女琴师一到王宫,便有些接受不了,裹着厚厚的一层大衣,还是禁不住直打哆嗦。
昭芙院内。
孚祗头脑还昏沉着,眼睛却已经睁开了。
这几天,她出去的时间总是很长,早出晚归,遍寻整座王宫,也寻不到她的气息,应当是去了远方。
孚祗摁了摁泛疼的眉骨,下了榻。
屋内开了一扇小窗,小窗外是几丛芭蕉,用了仙液浇灌,倒也不惧寒,宽大的枝叶舒展,长得很好。
他行至窗前,循着她气息的方向,视线透过朦胧细雨中的芭蕉叶,看到了长廊檐下撑着伞对视的两人。
女子婉约,男子温润。
孚祗手掌蓦地撑在窗台边,手指关节用力到泛出惨烈的白,他闭着眼,连着退了好几步。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曾经,神宫中,她便是如此,无数次在雨中和他不期然相遇,每次见到他时,眼里总是亮晶晶的,带着一些跃然的欢喜情愫。
远古的那段时日,他们两人间吵吵闹闹居多,但其实也有能友好相处的时候。
一次,两人对弈切磋时,他曾不经意间问她。
分明相处时间不长,为何她却能面不改色口口声声说喜欢他。
仔细想想,那时他的语调,应当是有些无奈的,甚至带着某种不近人情的拒绝意味。
但她抬眸看了他几眼,笑着答了一句。
“——谁让我就喜欢温润如玉,生得又俊朗的男子呢。”
这一句话,像是深深刻进了脑海中一般,隔了那么长久的岁月,他也能一字不差地回想起来。
孚祗眉间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涌起了戾气。
半晌,他抬步,行至南柚的梳妆台前,水银镜面里,男人的面孔清晰可见。
孚祗抬手,瘦削的长指从眼窝扫到眼尾,而后顿在没有什么肉的脸颊上,呼吸一点点重起来。
明明容貌和骨相都未变,看上去,却是满目阴鸷,煞气滔天,跟温润这个词,竟是一丝一毫的联系也没有。
孚祗不敢再看第二眼。他瞳孔黑沉沉的,视线定在地面上,怔了片刻,而后弯腰,慢慢地咳了几声,腥甜的滋味一路上涌,他用手指,将唇边咳出的那道血迹一点点擦干净。
没隔多久,南柚回了屋。
孚祗难得醒着,长身玉立,站在屏风后,像是在欣赏上面的字画一样,听到脚步声,他回首,问:“你去哪了?”
南柚走到他身旁,也跟他似的微微弯了下腰,看着屏风上的图案,若无其事地回:“接了两个人回来。”
一句话,像是一颗巨石,狠狠投入风平浪静的水面,触到了下面凶险万分的漩涡。
孚祗突然扼住她凝脂一样的手腕,黑沉沉的眸落在她粉嫩的颊边,一字一顿:“你日日早出晚归,就是为了他们?”
南柚一见这样的情形,以及他太阳穴边失控突出的细小青筋,心里倏地咯噔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解释:“孚孚,那两人,是寻来给你治伤的。”
“你听我说,别动气。”
若是平时,孚祗便也信了。
可方才一探之下,那人无修为无灵根无血脉。
凡人。
孚祗垂下头,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苍蓝说树族有本古籍,说纯粹之音可治你的……”
“右右。”须臾,孚祗打断了她,他几乎是竭力控制着涌动的情绪,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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