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贺崑包藏祸心,与贼兵暗通消息,中途设伏,里应外合,把刘彦这支援军,打得几乎全军覆没,贺崑也就投降了敌人。
郭从瑾赶到睢阳城外,得知贺崑叛变之事,深感有负铁摩勒之托,遂率领他在沿途组合的义军好汉三十六人,杀入令狐潮的大营,亲自取了贺崑的首级,郭从瑾与那三十六名好汉也先后牺牲。
南、段二人听了雷万春所述,嗟叹不已,段珪璋翘起大拇指说道:“古人季布千金一诺,太史公为之立传,名传后世。而今郭老英雄不惜以身殉诺,报国除奸,又比季布强得多了。”但以军情紧急,只能默哀片刻,便将郭从瑾草草掩埋,留下标记,待太平之后,再来给他立墓。
当下南霁云引领段珪璋夫妇去谒见张巡,张巡已有三日三夜目不交睫,双目深陷,发如乱草,一个堂堂的副节度使兼睢阳太守,已是形销骨立,似野人一般。段珪璋见了,又是钦佩,又是难过。
张巡已知贺兰不肯发兵之事,他反而安慰南霁云道:“老百姓说得对,元帅将军难倚靠,保家园还得百姓想办法。如今据段大侠沿途所见,老百姓已到处自组义军,给咱们发兵了。只要民心不失,就强过千百个贺兰进明!”南霁云道:“只恐远水难救近火!”张巡仰天大笑道:“一城一池的得失算不了什么,即算张巡死了,睢阳失了,民心未失,便有千百个张巡继之而起,中华锦绣江山,胡虏岂能染指,你怕什么?”这番豪言壮语,说得南、段二人大为振奋,张巡又缓缓道:“当然,睢阳若能不失,那就更好,这就要靠大家齐心合力。现在最紧要的事是你们先去歇息,千万要养好精神,才能杀贼。”南霁云道:“你也该歇息呵!”张巡道:“我自会料理自己,现在我叫你们歇息,这是将令!”
南段二人连日奔波,又经一场大厮杀,也的确是累得很了。当下只好依从张巡之言,由南霁云去安顿段珪璋父子夫妇。
南霁云的妻子夏凌霜听说段珪璋夫妇到来,抱了两个儿子,连忙出来迎接,段珪璋见这两个孩子一般高矮,一般模样,一问果然是对双胞胎。窦线娘笑道:“疯丐卫越盼你有三个儿子,你现在果然不负他之所望。”原来窦线娘见夏凌霜的肚皮隆起,她是个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夏凌霜最少已有五个月的身孕。
夏凌霜笑道:“这话说得早了一点,肚皮里这个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又道:“我真不想这个时候有孕,为了肚皮里的这个孩子,我实在难过得很。”窦线娘道:“战乱期中怀孕,是不大方便,但也用不着难过呀。”夏凌霜道:“嫂子,你不知道,霁云为了我怀有孩子,他不许我上城助战,我眼见人人奋勇杀敌,日日都有伤亡,怎不难过呢?”段珪璋笑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将来你把这几个孩子都造就成国家的栋梁,更胜于今日去杀几个贼人呢。”夏凌霜又道:“还有,城里现在缺乏食粮,霁云在家的时候,生怕我吃不饱,把他的口粮匀给我。他出去请救兵的那些日子,张太守又特地叫人送大米,送肉类给我,说孕妇应该吃得好一点,我知道他自己也没得吃,你说我怎能咽得下?可是退回去又不成,张太守说这是命令。我只好暗地里送给受伤的将士。”
段珪璋听了,眉头深锁,夏凌霜道:“大哥,大嫂,你们这个时候到来,只怕也要累你们挨饥受苦了。”段珪璋苦笑道:“你以为我是怕挨饥吗?我的身体总比一般兵士好得多,就是不食几天,也还挺得住。我是见兵士们个个面有菜色,不禁忧虑。要是不能早日解围,士气虽然旺盛,没东西吃,这仗也是无法打下去的。”言念及此,大家都是忧心忡忡,只盼各路民军,早日来援。
可是一连过了几天,非但援军未到,敌军倒似乎越来越多了,攻城一天比一天猛烈,幸得张巡与士兵同甘共苦,上下一心,共守危城。敌人曾先后用过云梯、火箭、战车、巨木等工具攻城,都给守城的将士破了。可是城中所有可以吃得下的东西,甚至鼠雀野菜之类,也差不多吃光了。
这一晚,段珪璋战罢归来,正在屋子里发愁,段克邪兀自兴致勃勃的和他讲日间怎样打仗的情形,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你们父子俩果然是在这儿!”段珪璋抬头一看,只见一条影子,翩如飞鸟倏的就从檐头飞下,正是空空儿。段克邪大喜叫道:“师兄,你怎么来了?”空空儿笑道:“我来看你饿坏了没有?”正是:
烽火危城音讯绝,不辞千里探同门。
欲知空空儿何事前来,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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