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贼兵在五更时分,趁着防御较弱的时候,加紧攻城,用发石机攻坍了南面的城墙,火箭也纷纷射入,城中已有多处起火。幸而张巡早有部署,不但士兵,连阖城民众,都已编成队伍,突围令下,虽未能井井有条,但也不至于太过慌乱。
段珪璋一打听,知道张巡现在东门,便即吩咐儿子道:“你去接你妈与南婶婶一家人出来,到东门会合。”
段珪璋赶到东门,只见南霁云与张巡的一队护军,拱护着一辆战车,拉车的四匹马都已披上了鞍甲,正要打开城门,杀出城去。车上坐着的正是张巡。
南霁云道:“可有见到凌霜么?”段珪璋道:“我已叫克邪去接她们了。”南霁云道:“好,现在也难以顾及他们了,咱们保护元帅突围吧。”
城门打开,两军立即短兵相接,南、段二人在前开路,杀得敌人人仰马翻,厮杀声与妇孺的哀号声混成一片。张巡热泪盈眶,传下令道:“快分兵去保护百姓,不要只顾着我。”
混战越来越剧烈,不过多时,突围的军民已被截成了数十段,几乎陷入了人各为战的境地。张巡两翼的军队也已被冲散,只有南、段二人,和那一小队护军,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正自紧紧地聚在张巡车驾周围,浴血死战。
剧战中只见又是一辆战车冲了出来,所到之处,敌兵纷纷闪路,原来这辆车中坐的是夏凌霜母子,窦线娘亲自驾车,她一把弹弓,弹无虚发,段克邪在战车前面纵跃如飞,见人斩人,见马斩马。贼军见这个小孩子如此厉害,大为惊异,以为是妖星下凡,竟然不敢惹他。
张巡双眉稍展,说道:“南将军,嫂子有孕,你回到她身边去吧。”南霁云虎目蕴泪,说道:“元帅如此厚恩,南某粉身碎骨,难以图报!请恕我这次违抗将令了。”他不待张巡再说一句话,便杀进了敌军之中。
原来城中马匹差不多都已杀尽充饥,只剩下十来匹军马,分配给三部战车,张巡一部,副帅许远一部,在西门突围,还有一部,张巡临时下令,给了夏凌霜,南霁云现在才知道。
但也正因为从围城中出来的只有三部战车,遂成为贼军众矢之的,激战中忽听得贼军齐声叫道:“许远已被活擒,张巡你还往哪里跑?”张巡抬眼望去,只见许远那部战车已四轮朝天,翻倒路旁,但人头拥挤,距离太远,却看不见许远,也不知被擒之说,是真是假?张巡悲愤交集,沉声说道:“今日是我尽忠报国的时候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夺了侍卫的一支长矛,亲自出来,运矛如风,刺杀战车前面攀辕来攻的贼军。
南霁云一轮快刀,连斩十数名敌军骁将,攻击张巡这部战车的贼军,发一声喊,暂时后退,南霁云劝道:“主帅不宜徒逞血气之勇,请张公保重,务必要突出重围!”
忽见敌军的“帅”旗高举,几十部战车冲出阵来,贼军元帅令狐潮站在当中的一辆车上,两旁侍立旗牌官挥舞帅旗,大声喊道:“元帅有令,张巡若不投降,就把他这两部破车粉碎!”贼军的战车分成两队,登时如两股怒潮,分头卷去!
张巡大怒喝道:“令狐潮,你欺负妇孺,算什么好汉,张巡在此,敢来与我决一死战么?”他目睹众寡悬殊,情知突围无望,是以不理南霁云的劝说,抱了必死之心,要把敌军的主力引来,好让夏凌霜那部战车,得有机会突围。
张巡三日三夜目不交睫,每餐又只是吃个半饱,但这一喝,仍是声如洪钟,把那战车奔驰而来的轰轰发发之声都压了下去。令狐潮本来不知道那辆车上载的张巡,这一喝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但见两面“帅”旗,一齐向张巡这方挥动,敌军哪一个不想争功?几十部战车,十乘中有八九乘改了方向,向张巡冲来。
雷万春大怒道:“师兄,你在这儿护卫主帅,待我毁了他这几辆车子!”他背后插有十几枝尺许长的小标枪,手上挺着一杆重达六十四斤的虎头金枪,一声大喝,不待那些战车冲到,就先杀了上去!
只见他左手一扬,两枝标枪疾射而出,第一辆车前面的两匹马给他的标枪搠翻,战车也立即翻倒。雷万春连发十四枝标枪,枪无虚发,连毁了贼军七部战车,可是第八部战车已到了他身前,距离太近,标枪已不济事,雷万春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我与你拼了!”虎头枪一挑,但听得“轰隆”一声,那辆战车,竟给他挑了出数丈开外!
雷万春连挑三辆战车,气力不继,第十一辆战车冲来,他奋力一挑,战车是挑翻了,但他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仆地不起了。
令狐潮揭起车帘,站了出来,哈哈笑道:“张巡,螳臂岂足挡车?我劝你还是归顺我主吧!念在昔日同窗之谊,我不但保你身家性命,还保你官升sān_jí,永享荣华!”
张巡怒道:“令狐叛贼,你世受国恩,不思图谋,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还敢恣口雌黄,腼颜劝降!我生前不能杀你,死为厉鬼,亦必啖你之肉!”令狐潮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唐朝待臣下素来寡义,你又何必为他卖命?好,你倘若还是执迷不悟,我只好成全你的志愿,让你死为厉鬼了!”原来令狐潮乃是玄宗的羽林军统领令狐达之兄,令狐达因与宇文通勾结造反,举事不成,被宇文通杀之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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