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声登时沉了下去,令狐潮手下身经百战的将士也有许多,却从未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恶战!不由得个个噤声,人人胆战!南霁云游目四顾,厉声喝道:“王龙客,你出来!”王龙客躲在乱军之中哪敢应声?
夏凌霜那辆车子正在另一边疾驰而过,她听得呐喊,心头大震,推开了窦线娘便要冲出车厢,但转瞬间呐喊声便即沉寂,战场上突然静下,更是怕人。夏凌霜惊疑不定,叠声喊道:“霁云,霁云!……”
南霁云吸了口气,提高声音应道:“凌霜,我没什么,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他为了要使妻子相信他未曾受伤,几乎是把残存的精力都凝聚起来,发出传音入密的内功,好教他的妻子放心!
夏凌霜哪知丈夫已是油尽灯枯,最后挣扎,她听得丈夫的声音精力充沛,只道他果然未曾受伤,心中一宽,心肠软了下来,窦线娘趁势一拉,将她拉回了车厢。
夏凌霜未曾看见丈夫,窦线娘却已瞧得清楚,她见南霁云浑身浴血,远远望去,就似一个刚从颜料缸里拖出来的,自头发到脚跟,都染得通红的人,再一望,又见她的丈夫段珪璋和张巡亦已陷在重围之中,形势岌岌可危,不由得大吃一惊。
就在这时,忽听得贼军金鼓大鸣,又一辆插着“将”旗的战车疾驰而来,窦线娘眼利,已认出那站在车上的人正是羊牧劳!
窦线娘心头大震,无暇思索,就拨转马头,要去援救丈夫。段珪璋高声叫道:“线妹,你今日要确保南弟妇母子平安,否则我永远不能恕你,赶快走吧!”
夏凌霜那对孪生孩子,被金鼓声吓得哇哇大哭,窦线娘心中如同刀绞,暗自想道:“我与珪郎一同赴死,还不打紧,但那就保不住她们母子三人!”这刹那间,她转了好几次念头,终于咬着牙根,忍着眼泪,再望了丈夫一眼,便疾的一鞭,催马疾驰,向着与丈夫相反的方向逃走,可怜他们夫妻死别生离,就只能在乱军之中,远远的互相只看了一眼!
羊牧劳哈哈笑道:“釜底游魂,还要挣扎么?姓段的,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日了!”话犹未了,忽听得“轰隆”一声,他那辆车子突然倾覆,原来是段克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突然以闪电般的手法,削断了拖着他那辆车子的马腿!
羊牧劳凌空跃起,大怒喝道:“小贼,往哪里走?今日我要你父子一齐送命!”段克邪身材矮细,滑似游鱼,早从乱军丛中钻了出来,他一面跑一面嘻嘻笑道:“老贼,你敢惹我,我叫你再瞎一只眼睛!”
转眼间,段克邪已跑到他父亲身边,段珪璋这时也正杀退了面前的敌人,见儿子到来,心中又悲又喜,他忍着眼泪,连忙说道:“克儿,你答应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好汉的,还记得么?”
段克邪一本正经地答道:“父是英雄儿好汉。孩儿紧记不忘!”段珪璋道:“好,那你就要保护母亲,杀出阵去!”段克邪道:“爹爹,你呢?”段珪璋道:“我要在这里保护张太守,我若跑开,还算得是什么英雄呢?”段克邪道:“那么,那老贼呢?”段珪璋道:“由我来料理他,倘然我今日杀不了他,你长大了再去找他算账。”他想说的本是“报仇”二字,但怕说得太过明白,孩子机灵,会听懂他要以身殉难的心意,是以话到口边,才把“报仇”二字改为“算账”。
羊牧劳带着一队武士,大声吆喝,越来越近。段珪璋道:“克儿,你看你妈妈的那辆车已走得远了,你还不快追上去?倘若你不能保护她杀出阵中,就不是好汉了!”
段克邪道:“好,爹爹,你看我的本事!爹爹,你杀了那个老贼,快些来啊!”他身形一起,恍如蝴蝶穿花,蜻蜓点水,在乱军的缝隙中直穿过去,果然万马千军,都拦他不住,转眼之间,不见踪影!
段珪璋急步走到南霁云身边,南霁云流血太多,双眼昏花,神智亦已迷糊,全仗着一股神威,兀立如山,镇慑敌人。他见一条人影向他冲来,只道又是贼军杀到,大喝一声,提刀便斫。段珪璋连忙闪过,叫道:“南兄弟,是我!我背你出去。”南霁云道:“凌霜她们呢?”段珪璋道:“弟妇那辆车子已冲出去了。”
南霁云道:“好,那么我没有什么牵挂了。段大哥,请恕我把重担都交给你啦!”哇的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扑通”便倒!
段珪璋来不及将他抱起,羊牧劳的人马已似旋风般的卷来。羊牧劳哈哈笑道:“姓段的,今日羊某与你再决雌雄,可惜南八死了,你缺了帮手啦!”
段珪璋一弯腰,将南霁云的宝刀拿起,喝道:“段某只有一颗头颅,你们一齐来吧,看谁有本领拿去!”左刀右剑,狂冲猛斫,转眼之间,已有六七个“勇士”伤在他的刀剑之下。
羊牧劳道:“你们去活捉张巡,别在这儿碍我手脚!”那队勇士巴不得他如此吩咐,一窝蜂的都走了。段珪璋心头一震,想道:“不好,我不能中了羊牧劳调虎离山之计。”可是他要再杀回去,却给羊牧劳拦住了他的去路了!
羊牧劳大笑道:“姓段的,你没胆与老夫一战么?哈哈,你要走也容易,把你这两颗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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