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润秋家里的餐厅隔音实在太好,等他们吃完饭来到客厅,才听到阳台外面传来的噼里啪啦的雨砸在玻璃上的声音。
那是一场典型的新城的夏雨,连绵不断,下一整夜。
季燃看着手机屏保的时间,觉得该回去了,便起身说:“时间不早啦,我先回去了,陈先生早点休息。”
陈润秋没动,只是往窗外看了一眼,说:“还在下雨。”
季燃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陈润秋也回头看他,他说:“下着大雨晚上开车不安全。”
季燃在等他的下文。
“明天周六,你应该也没有课,今晚你先住我这,明天雨停了我再让司机送你回去。”陈润秋的语气听上去那么理所当然,似乎很为他着想的样子,但季燃已经意识到了陈润秋的本质恶劣。
晚上十一点不到,季燃就已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了管家替他准备好的睡衣,躺在陈润秋家里客房的柔软大床上发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自己只是想请陈润秋吃个饭,怎么现在就躺在陈润秋旁边,的房间了呢?
思来想去,他觉得陈润秋是在故意纵容暧昧。
这是不是意味着陈润秋对他存的心思,和他对陈润秋存的心思,大约是一样的。可他把握不准,他在猜,是否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想要体面地达到一个有些上不了台面的目的。所以,留他过夜或许只是一个暗示,并不意味着会发生什么。
十一点,对于季燃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并不是安稳入睡的时候,但明天上午他还有马术课,所以才乖乖关灯上床躺好。
可脑子里要想的东西太多,一会想陈润秋或许是顾忌自己季家小公子的身份,转念一想又觉得以陈润秋的身份没什么好顾忌的,脑子里一团糟。他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硬是捱到了半夜一点。
睡不着硬逼着自己睡是一种折磨,季燃受不了这种折磨,但他觉得可以折磨折磨别人。于是,半夜一点多,他打通了季悦的电话。
那天晚上,陈润秋在等一个重要的消息。
让季燃给自己做饭是为了逗他,留他在自己家过夜则的确是心血来潮,如果今天不必等这一通重要的电话,陈润秋并不介意花点心思陪季燃这只动机不纯的小家伙多玩一会。可市里换届的事情还或有变数,陈润秋暂时没有心思推进两人的关系。
洗漱完后,陈润秋一直在自己书房里继续处理工作,期间接到的和打出去的电话不下二十个,正值换届的多事之秋,也不奇怪。直到快两点钟,陈润秋才接到省里的一位官员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给他打的那一通电话。
是关于此次换届的最新消息。
他往昔的心头大患——擎宇,如今已是大厦将倾的时刻了,等他换掉市里面那几个不听话的家伙,没有人再能护得住擎宇。实际上,陈润秋并不是想让自己的盛景在新城一家独大,但擎宇进了他的游戏,就得遵守游戏规则,做一些不干不净的小动作就得做好出局的准备。
说到底,擎宇是黑社会起家,近年来再怎么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骨子里还是脏,只要保护伞一除,想要查出点什么东西都只是早晚的问题。
除去擎宇,他在新城的游戏才能玩得更顺畅。
他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看着新城夜空上悬挂着的瘦月亮,嘴角的笑浅而不屑,他只说一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挂掉电话,当他想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停留在文档画面的电脑主屏幕时,视线却被右侧的辅助显示屏吸引。从那块显示屏上可以看到整个房间里公共区域的监控,监控画面里,有一只趁着半夜无人偷偷到客厅溜达的“小老鼠”。
监控里,只穿了一件微敞的睡袍、光裸着双腿的季燃在客厅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还似乎在摸黑找什么东西,陈润秋面无表情地打开监控的音频,带上耳机。
季燃此时正跟季悦打着电话。
因为睡不着,季燃起床给季悦打了一通折磨人的红眼电话,还在客房里的吧台里找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想着酒能助眠,就开了红酒,一边喝一边给季悦说那天发生的事。
两人聊着聊着,他突然想起来:耳钉!
原来,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乖一些,季燃好久都没戴耳钉了。但他又怕到时候耳洞合起来了,前天找了一对造型比较低调的耳钉戴着。结果就一直忘记摘下来,直到今天来陈润秋家里他才想起来要摘,摘了以后就不知道被他随手藏哪儿了。
季燃在客厅里到处摸来摸去都没找到,他对着电话有些泄气地说:“我记不清我放在哪了,怎么办……”
季悦在电话那头安慰他,让他不要急,动静小一点。
陈润秋看着监控里丢三落四的“小老鼠”正弯腰在陈列柜前翻东找西,睡袍从他线条漂亮的肩膀滑落。
“啊!找到了!”季燃开心地小声叫唤,从陈列柜的不知道哪儿找到了他的一对小耳钉。
找到了耳钉的季燃一下子就放松下来,盘着腿坐在陈润秋家里客厅的沙发上,跟电话那头的人小声说话。陈润秋把视线放回主屏幕的文件上,耳朵却把季燃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都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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