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宁预计要离开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虽然离开不久,但他觉得还是要跟宥阳和琮尧说一声,便约在御风山脚下的茶舍见。
这家茶舍一直负责雍和寺的春茶供应,在纪北宁很小的时候便与老板相熟了,老板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还俗的人。在宥阳和琮尧还没来之前,老板坐在茶室里跟他聊了一会儿。
得知他这段时间的经历,老板满腹感慨,又问了他对未来的打算。
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了前天晚上,江胤松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江家的产业都在国外,当年江昊昇之所以会在首都发展,是因为他对家里的生意没兴趣,也因为张雅青在这里。
不过江胤松没有给纪北宁压力,他这个年纪可以再找回孙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江家留给江昊昇的都会转到纪北宁名下,如果他想留在国内生活,江胤松就搬回来和他一起住。
江胤松的夫人走得早,大儿子和小女儿一家都不需要他再操心,所以他住在哪里区别并不大。
纪北宁不想与宋涵分开两地,也不想离开雍和寺的亲人们,不想离开义学堂,离开相处了两年多的学生和同事。
这些人对他而言都太重要。听完他的想法后,江胤松便答应他,等那边的手续都办好就陪着他回来。
宥阳与琮尧是在十分钟后推门进来的,两人都穿着雍和寺的僧衣,像两片洁白的云朵闯进纪北宁的视野里。
“师兄!”琮尧始终这么叫他,而且一如以往,一进来就扑在他身上,搂着他嚎起来:“你怎么又这样,找到家人这么大的事又是最后才告诉我!”
纪北宁抚着琮尧的后背安慰了几句,眼睛却是看着宥阳的。
相较于琮尧的激动,宥阳平静许多。他已经从鹤棠大师处听说了原委,也与纪北宁提前通过电话。
“你让他嚎吧,他现在一个人住,没人说话都快憋死了,三天两头来我屋里烦我。”
宥阳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眉眼间却是温和的,还坐下来烹茶。
琮尧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从纪北宁身上下来,坐好后道:“师兄你一走,大师兄也经常见不到人,你俩都顾着谈恋爱,根本没人管我的感受。”
纪北宁顺着琮尧的话看去,宥阳果然神色尴尬,解释道:“你别听他胡说,我最近太忙了,寺里的事情多,佛教协会那边也有活动要准备。”
“大师兄是忙,所以最近变成段住持三天两头往我们这跑了。”琮尧毫不留情地吐槽。
“好了不说这些。”宥阳的耳朵都热了,赶紧制止琮尧的话题,正色道:“你下午几点走?”
“两点半的飞机。”
宥阳给他递杯茶,目光中添了几分忧虑:“这次出去有宋涵陪着,你自己也要小心点。虽说江老先生人不错,但是其它亲戚都还没见到,得谨慎些好。”
“我知道。”纪北宁笑着应道:“放心吧师兄,我心里有数。”
他俩初中起就陪着鹤棠大师出门做法事,什么样的家庭都见过了,所以宥阳就算不放心,也相信他有能力应对。
又聊了一会儿后,宋涵的电话便打过来,问他谈完没,自己已经在附近了,随时可以过去接他。
纪北宁还要回去拿行李,再拐去江胤松住的酒店吃午饭,便起身与他们告辞。琮尧又是抱着纪北宁不舍得撒手,直到宋涵的车停在门口了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俩的身影越来越小,纪北宁几不可闻地叹了叹气。片刻后感觉左手被握住了,转头一看,宋涵对他笑了笑,道:“又不是不回来,也就一个多月。”
“嗯。”
纪北宁点着头,看宋涵打转方向盘,车子左转进入风林道,前方不远处就是金鼎。
金鼎是雍和寺的一处景点,在山涧的平台上有一块凸起的蘑菇岩,岩顶放着一座巨型铜鼎,据说是明朝末年就存在了。由于四周遍布松林,且无路通上去,因此成为御风山的八大景之首,名气甚至超过雍和寺山门前的两座镇白塔。
以前纪北宁坐下山的班车去上课,都会在前面一个180度转弯的坡道间看到立于悬崖之上的磅礴身影。每逢旭日东升,破出云层的阳光倾洒在鼎身上,便会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犹如佛光显现。
说起来,自从他还俗以后,就没再见过这景象了。
他对宋涵道:“前面的坡道往岔路开一点吧,在停车场停一下。”
这条坡道有岔路口,下方开辟了一座临时停车场,方便早上来观景的游人们。不过此时已是上午了,停车场内没什么车子。宋涵熄了火,与他一同下车,看他走到前方的景观台,用双手挡在眼睛前面,眺望着远方的铜鼎。
这景点宋涵也听过,不过一直都没踏足,此刻站在纪北宁身边,不禁问道:“佛光要清晨才能看到吧?”
纪北宁放下手,有些遗憾地回答:“是要日出的时候才能看到。”
“那你现在想看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有段时间没看到它了,接下来又要出去一个多月。”
放在身侧的手又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纪北宁不必看都知道牵着自己的是宋涵。那人把他微凉的指尖藏进大衣口袋里,指腹在他手背上一下下摸着。很痒,却也很暖。
他转过头,发现宋涵也在看他。四目相接后,宋涵问道:“不舍得?”
回头望了一眼远在山顶的镇白塔塔尖,他承认道:“嗯,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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